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8版
发布日期:2015年07月2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农舍的音符炊烟
张懿鸣
文章字数:1257
  炊烟发源于农家的大灶。它轻盈飘舞,从农舍伸向天空的烟囱里,慢悠悠地逸出来,炊烟升腾的过程极富美感。
  农民进城的高峰到来之前,谁家没有一个两口锅的大灶呢?农舍里的厨房就要占一间大屋,而这大灶又要占掉厨房的一小半。无疑,它是厨房里的主角。是呀!我们吃饭离不开它,热水离不开它,蒸馒头、煮粽子、煮烧酒、煮猪潲更是离不开它。谁家能少得了呢?
  在我年幼的时候,我很少正眼瞧厨房的大灶,甚至对它有些嫌恶。嫌它土,黑咕咙咚的;嫌它慢,烧火热锅要上半天;嫌它霸道,占据了那么大的空间。年幼的时候,大灶是我们的禁区。父母不让我们靠近,怕我们一不小心点燃了灶间堆放的木柴,以致殃及整间屋子失火。我们矮小,还得用个凳子垫脚方能够得上锅沿。“人要心空,火要空心”。灶膛里烧火需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柴草不架空,氧气不足,不仅费柴,还满灶膛是烟。小孩子一般不让独立烧火。尽管如此诸般给年幼的我们设置障碍,我们还是喜欢时不时地趁父母在灶间忙活的时候偷偷来看看大锅里的吃食,看着灶膛里红红的火焰。
  有经验的老农能从炊烟里看到柴火,从柴火里可以看到一个家庭是否殷实。松木硬柴的烟浓黑而直,栎树烟清而稀。能烧上松木的就不简单,得有自留山,更要有好劳力去砍伐并搬运回家。能烧上栎树柴的在农村非富即贵,农村老话:“过了栎树没好柴,过了郎舅没好亲。”意思是栎树是柴火中的极品,郎舅是亲戚关系中最好的。栎树烧成木炭是最耐烧的,一般家境的人消受不起,多数是在山上挖个硬木蔸,放在堂屋中间烧出明火,任那一股一股的清烟袅袅升起,直接升到堂屋的瓦片之上,挡住了,直将人的眼泪熏出。
  每年冬至,我家的屋檐下、杂屋间都堆满了松木柴火。这是父亲用并不结实的臂膀从山上一点点运回的。自留山上长得弯曲不能成材的松木的最终归宿就是灶膛了。不知从哪一年起,乡亲们就把这样的硬柴火称为“把柴”。“把柴”会堆成垛,放置在屋檐下避风雨,或直接码成柴垛置于空场。“把柴”也是家庭的脸面,柴垛越高,表示主人越勤劳,家境越厚实。或许因为“柴”与“财”同音,取个吉利吧!
  最喜欢冬天的灶膛!灶火可以温暖我们的身体,大锅里的吃食可以温暖我们的胃,最好的莫过于收获了一年,一家人终于可以难得闲下来做些特色食品,灶间却成了一家团圆的好地方。有什么家里大事,父母在做饭的过程中不经意就商量好了,家里有什么喜讯,在等饭的途中就可以互相分享。外婆常说:“夫妻就是一个灶上一个灶下。”话虽简单,却富含道理。这是一个家里和谐的最好写照,这是一种分工合作,灶上的需要与灶下的火力需要密切配合,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在做饭的过程中,需要双方不断沟通和交流,稍有不妥,轻者饭菜焦糊,重者可能导致铁锅烧裂。这或许是最朴素的“和”的理念,只是我们从不曾细细地体味。
  从农村进入了城市,用上了燃气、电这些清洁能源,炊烟成了记忆里抹不去的残存图片。多少次梦里看着家里的炊烟冉冉升起,在夕阳的余晖里分散后消隐了。母亲站在家门前的那株柿子树下喊着我的乳名。慢慢地,田野趋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一头老牛慢慢悠悠地朝前走,村庄逐渐地进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