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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9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吉茂军和他的歌
王善盈
文章字数:1742
  认识吉茂军的次序是先知道名字,他是三里中心学校的校长,当然这与他的头衔无关,因为在山阳像这样的校长很多,但像他这般挚爱文化的校长并不多见,他的热爱不是沽名钓誉,也不是为行政捧场,他的爱在骨髓里,很朴素,这样我们自然就认识了。
  那是一个早春时节,有朋友让去“大眼睛”那里。“大眼睛”是一家快印部的名字,就在县政府大门外侧,那里有一张与茶社无异的桌子,福建铁观音、云南普洱、台湾乌龙、海南苦丁、西湖龙井、山阳天竺毛尖……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付费。就在大家一起品茗的时候,我与吉茂军有了第一次握手。他是一个精廋的汉子,第一感觉满身的筋骨肉,大眼,寸发,一脸的正能量。后来证明他果然是习过武的。
  一来二去久了,我便知道了茂军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他出生在长沟镇西坡村,单从地图上看,这里处在山阳县中心地带,但实际情况却相对边远闭塞,正因为如此,也就保留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山阳属于移民县,明清有两次迁徙大潮,前者来自山西,后者来自江淮,结果形成了一族一音,一村一俗的奇特文化,吉茂军就属于下河人,因为他说着蛮子方言。
  18岁那年吉茂军考中丹凤师范,第一学期莫名其妙挨了打,挨打的理由是被校花喜欢,这个原因是他许多年以后才知道的,因为他自始至终不知道被人爱着,后来成了最为后悔的幸福回忆。可在当时茂军心里有着小小的仇恨,从那时起开始练少林,每天绑20斤沙袋,左脚一个,右脚一个,暑假的时候在长沟的山中上跳下窜。他的行为吓坏了母亲,母亲说:军娃子,出门在外,凡事多忍。就是这句话让他受益终生,当同学二次施暴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母亲的教诲,于是便松开了少林拳,随手捡起一块砖,在同学变脸失色的当儿,将机砖削面般弄成两半,同学自然臣服,他想起了水浒里鲁提辖看菜园子的故事,就笑了。
  母亲是一位歌者。一谈起母亲,吉茂军一脸骄傲,他说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心灵手巧,她可以把馒头艺术化,捏拿出生动非常的飞禽走兽,所以从小他就崇拜母亲,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母亲怎么能记住那么多东西,一张口,就能唱出婉转动听的曲子,他想,要不是时代的因素,母亲应该是音乐方面的博士。
  之后不久的一天,吉茂军拿来一个打印本,名字叫《丰阳情歌》,他说整理民歌断断续续有10余年,之前的孝歌已经出版,情歌绝大多数是他记录的母亲唱词,为了全面挖掘,他利用节假日,差不多走遍山阳所有乡镇,走访过百名民间艺人,只要一听说那里有会唱歌的老人,就像周杰伦的歌迷,不管多远,都要去找。当听说西坡垴有个叫程开江的老人有许多歌没有被收录时,他立即前往,一次吃了闭门羹,后来知道了老人有一个怪癖,一喝酒才会唱歌,就专门买来上好的包谷酒。歌是录了,老人在茂军走后半月作古,他知道消息后叹息了半天。
  上下五千年,不管社会如何发展,科技怎样进步,人类对于感情除了观念与评判标准不同外,其基本需求没有变化。因此,爱情就成为文学讴歌的永恒主题。就中国第一部诗集《诗经》而言,影响最大,流传最广,脍炙人口的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南·关雎)。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邶风·静女)”。等许许多多的篇章都是描写爱情的。而民歌,最能体现人性中纯粹的原生态,其中的情歌,更具宣泄性与娱乐性。而对于山阳这块不冷不热之地,人来自南北,八方习俗杂居,各种文化交汇,凸具特殊的代表性,于此,《丰阳情歌》虽未全面,然足以起到一叶知秋管中窥豹之功。请听吉茂军的歌:“乖姐住在对面岩,一月跑烂几双鞋,有朝一日娶回来,又省功夫又省鞋。为探乖姐上高坡,走的石头捣脚窝,鞋底磨得穿穿过,为姐哪怕磨破脚……(只图人品不图财)。一更二人耍交情,好似战马出朝门,战马出朝步步紧,不顾生死往前冲。二更二人耍交情,好似猛虎下山林,猛虎见了牛羊肉,恨不得连毛一口吞……(十里亭)”。当读到这样的句子,无不有种吃惯了鱿鱼海参的人品尝到了正宗的农家乐。清新爽口,饱人耳福。
  近凡20余年,因难抵商品大潮,眼见许多民俗国粹诸如民居等传统的东西如消雪般快速灭亡,心恸而无奈,见茂军耗资费时,不辞劳苦,心血成书,不为别的,只为传承文化。故叹曰,原来只知茂军管理教学有一套,《丰阳情歌》又叫人刮目以视,让我辈文化工作者感动之余又多了汗颜,故此小文记之,以彰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