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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10月3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孙漆匠的“绝活”
余良虎
文章字数:1093
  漆匠是木匠的包装工。木匠做工再精制,如果没有漆匠的包装,永远都是半成品。所以,一个好的漆匠不仅能体现出自身的漆艺,更多地承载着一个木匠的技术水准,这样一来才能达到一种完美的结合。在过去还没有“洋漆”的时候,木匠和漆匠是两个不同的“工种”。
  我的家乡有个出了名的漆匠,只知道他姓孙,人称孙漆匠,他的土漆活儿方圆几十里地无人能及。
  孙漆匠死后,他的这门绝技未能传下来,就连他的嫡传门徒小孙漆匠,也未能得到老子的真传。这一独门绝技被他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成了真正的“绝活”。
  孙漆匠的漆活,真是名不虚传。凡经他漆的每样东西,不论大小,都是认真对待,一丝不苟,毫不马虎。他漆的器物光泽透亮,如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人像,而且光滑细腻有质感,经久耐用,不起泡,不退色,不变形。大到棺木小到一只草碗,只要是他做的,件件都是精品。所以,请他的人非常多,一年到头不愁没有活路。他走州过县,远近闻名,乡里人都以能请孙漆匠做活而感到光荣,以能有几件孙漆匠漆的家具感到有面子。
  听人说,孙漆匠的绝活奥妙之处就在他熬制“对光油”的某一环节。这只是大家的一种猜想,谁也搞不清是哪个环节。漆匠的工序大致相同,可是,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工序,结果大相径庭。这个谜也只有孙漆匠心知肚明,他不揭开谁也别想知道。据说他的同行曾多次试图揭开这个谜,均未得逞。
  土漆活是自己制作染料,“对光油”是决定光泽亮度的关键。孙漆匠在熬油过程中,有一个环节是不让任何人看的。在这个关键环节,他会把旁人支开,或是不停地做些小动作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听起来似乎有点玩魔术的感觉。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人们传得神乎其神。
  我见过孙漆匠的“真功夫”。那是1984年秋末,父亲请来孙漆匠准备漆一副棺木。那时候母亲多病,父亲也动了一次大手术。他想,不管咋地先做一副起来,免得之后受作难。母亲很不情愿,她说,父亲在咒她死。父亲说,人总得走那条路,还不定是谁先走呢,做起来也不妨事。
  随后,这副棺木还是给了母亲。她老人家能睡一副柏木料,又是孙漆匠漆的棺材,我心里感到很踏实。遗憾的是父亲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他的棺木做起后,孙漆匠去世了。
  后来,我家请他的儿子油漆了一张大桌子,用过一年就起了大泡,也退了色,很难看。
  人们不大理解:孙漆匠把他的手艺即使不传给别人,总该传授给自己的儿子吧?但,他没有。后来我们那一带人家的油漆家具,再没有一个能跟上孙漆匠的漆艺。
  人们怀念孙漆匠,也埋怨孙漆匠。说他太自私,怕别人抢了他的饭碗,所以不愿带徒弟,垂暮之年才让他的儿子跟着学油漆活儿。儿子的手艺没有学到家,他就去世了。
  如今,孙漆匠已故,他的“作品”成了村里人的稀世珍宝,说不定过多少年后还成了古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