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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11月0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票证的年代
刘逢生
文章字数:1812
  今年春节,我和老伴将保存多年的粮票、布证作为一笔重要“遗产”全部平均分给三个子女。每人给了3张面额为5斤的全国通用粮票和两张面额1市尺的陕西省布证。大儿子和女儿的是他们回家过春节时给的,小儿子的是我们今年4月漂洋过海,不远万里带到美国的。不论到谁家,我都会给子孙讲中国昔日使用票证的故事。
  票证的年代是缺吃少穿的年代,是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是经济落后贫穷的年代,是不堪回首的年代。我和老伴同庚,新中国成立那年7岁,对我们国家实行票证的年代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新中国成立后,农村从组织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直到1958年人民公社化,我们都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一大二公”的共产风使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粮食减产,棉花歉收。因此,即使风调雨顺的年份,人们仍然是缺吃少穿;逢上不可抗御的自然灾害的年份,更是饥寒交迫。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我们正在中学上学,经历吃糠咽菜,浑身浮肿。因而至今我对“饥饿”总是刻骨铭心。
  经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赶英超美”的“大跃进”后,不但没有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而且人们需要的物质更加匮乏,生活必需品不得不实行凭票证供应。诸如粮票、布证、油票、肉票、豆腐票等等一大堆。不要小看过去的票证,有没有大不相同。我清楚地记得用粮票买一斤面粉的价钱是0.161元,没有粮票买黑市面1斤往往在1元多。同样,买其他商品没有票证要么买不到,要么就是高价。所以,当时有人称这些票证是“第二人民币”。
  1963年8月,我高中毕业参军,在商洛军分区服役。人常说,“干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当兵可以吃饱饭了。岂不知,军分区是机关不是连队,每顿饭都登记每个人所吃的粮、钱数量,月底结算,超支不补,节约归己。但经历的三年自然灾害,全家老少个个挨饿的情景,时刻都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哪敢放开肚皮吃饱饭?每年总会把节约的粮票积攒起来,找熟人买些大米、面粉捎回家,目的是让家里人少挨饿。实行票证的年代,县上干部和公社干部下到农村,在社员家中吃一顿饭付给4两粮票和2角钱。我们几个姑姑和叔父在外地工作,他们每年总会节衣缩食寄些钱和粮票给祖父母,他们知道光有钱是买不到吃的的。
  做衣服需要布和棉花,那时买布和买棉花都凭票证。1963年,咱陕西省每人仅发了1.7市尺的布证,说实话不够做一条裤头,一家人的布证凑在一起只能做一件衣服。那时,是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社会宣传“艰苦朴素,越穷越革命”。因此许多人都穿的补丁摞补丁,“乌鸦站在猪脊背,谁莫笑话谁。”十几年,我穿的蓝裤子两个膝盖和屁股上总是补了再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1968年元月我们结婚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布证、棉花票都搜集起来做了一床被褥,没有布证买新衣服,我穿着旧军装,她穿件旧衣服,也没有待客,没买一件家具,没收拾新房,到西安住了几天,算是旅行结婚。同年10月,我们的大儿子出生,等着拿上出生证才能领布证和棉花票,给娃做棉衣和缝小被子。这条小被子,以后有了女儿和小儿子还接着用。
  老伴精打细算,心灵手巧。没有布证,她买来小手绢给女儿拼接做了件花衣服,谁看了都说漂亮。上世纪70年代末,我家邻居一位巧媳妇儿,不知从哪里弄来几条日本进口的尿素布袋,没染色给丈夫缝了件短袖,用染了蓝色的给她缝了条裤子。白色尿素袋子上都印有“尿素”和“日本株式会社”黑字,再洗都洗不掉。前面的熟人见了喊他“日本”,后面的熟人喊他“尿素”。她穿上染了蓝色,但不能完全盖住的黑字的那条裤子,近处细看大腿上有“尿素”字样,屁股上还有“日本”两个字样。他们穿上尿素布袋做的裤子和衣服,穿行于县城大街小巷上下班,像如今做宣传广告一样,在丹凤县城穿尿素布袋做的衣服便很快流行起来。
  中国长城内外唱响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城镇化建设步伐加快,票证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延续到上世纪90年代,自行车、缝纫机、彩电等短缺商品还继续凭票供应。完全取消票证也不是靠行政命令,而是靠物质的极大丰富,市场经济替代了计划经济。
  “总体上说,中国是一个刚脱离全民贫困的国家,‘80后’这一代人是第一批成长过程中吃得上饱饭的中国人,开始享受选择的自由。”这是2014年10月14日,在美国召开的亚洲协会对话会上来自中国代表的声音。中国有句俗话“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衷心希望中国的“80后”这一代能吃上饱饭的人及其子孙后代,不要忘记过去的中国人总是缺吃少穿、忍饥挨饿的历史,珍惜今天美好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