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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6年03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手工挂面惹人馋
周刚振
文章字数:1461

  儿时,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总会拿出一把手工挂面下给他吃。当时儿女们中就数我小,于是我总会沾上一点光喝上一小碗挂面汤的,那酸酸地飘着柿子醋香的汤面,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的父亲吊挂面是我们村方圆十多里出了名的。用他的话说,吊挂面不但是一项十分繁琐的细密活,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经验。如何掌握天气是第一学问,所以温度决定吊挂面的成败。父亲吊挂面就是从秋冬季开始,一直做到次年的春天。这时的气温低,天冷,吊出的挂面就格外好。反之,温度高了,挂面就不容易吊了。温度与下盐的量也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常言说得好,“挂面不调盐,有盐(言)在先”就是这个道理。一般是天越热盐就要越放重,所以到交了九后,盐就放的格外轻了,这就是父亲多年来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第二学问就是和面。在小桌上放一个大瓷盆,倒入称好的面,再把称好的盐用一定比例的水化开,然后把面中间掏个坑,开始倒水,一个人倒,一个人和,袖子挽得起起的,等翻转匀了,两个人就一起开始搓面了。父亲说,这搓面的学问可大了,一点点懒也偷不得,须经千锤百炼方可。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个多小时的搓面工序,将双手握成拳状,两臂使劲往面里压下去,你一下,我一下,满百下了,就将盆子中的面翻个身,继续用力压,—直至一大块面团柔韧得有颗麦粒都挤在面的表皮,这才算好了。然后把盆子抬到案上,把面倒在案板上,用一根粗杠子把面压平,就开始破条了。
  破条也有技术和讲究,要一刀到底切下去,不在面口留下另茬,切好了,就把胳膊粗的面条盘在盆中,稍等一会儿,再把面条子提出来用手捋一捋放在案上,于是一条一条地用手揉搓,另一人则拿了小凳子坐在盆前,用双手接了面条不停地在盆里转圈圈地盘,从里到外,一圈一圈,煞是好看!这盘条得反复两次,做这活一般都在晚上,那年月山里还没拉电,我们就点着煤油灯,认认真真地做完这一道道工序,生怕哪一点的遗漏会影响了次日挂面上架时的质量。
  后来,在父亲的精心指导下,我便掌握了吊面的整个工序,甚至可以独立操作了,次日凌晨4点多钟,我就起来了,洗漱完毕,便坐下来把面条往筷子上缠绕,这是所有工序中最难最关键的工序了,因为面在两根筷子上不仅是绕一个圈,而且绕时还要一圈交叉一圈不交叉,既要抢速度,又要保质量,昏暗的灯光下,外人是根本看不出门道的。此时正值三九天,后半夜天冷得出奇,又没火炉,冻得不行,就站起来跺跺脚搓搓手,然后点上一支香烟,坐下来继续上条。面筷子上满了,就放进面槽子里,然后插上两根筷子又继续上。
  六七点钟,面条才能全部上完,这时便爬上炕暖和暖和,勾子还没暖热,就得下炕逐个取出来插在架上稍微拉一下,这叫做“小开”。小开后,大开就快了。成功时,但见面条发得水灵灵的,于是便取出一杆面上架,用两根细长的棍子从上部穿过面层,从上到下往开分,然后又将下面的筷子换到上面,让上面的吊下来,再分。好了,便从高凳子上下来,两手攥住筷子两端,摇摆着圈往下拉,面合时,三两下就拉好了,放在地上,用两个泥球挂在筷子两端。那是一道多么美好的景致啊,细如发丝的面条在早上的阳光下发出颤颤地亮光。
  那时候,换一斤挂面只收一毛钱的加工费,斤二两麦子。做这种活路是特别辛苦的,娃小,往往要等娃睡着了妻才能给我盘条,要不,这盘条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我不知道,吊挂面是不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那其中的道道工序,都得你一丝不苟、丝毫不能松懈和怠慢。如遇阴雨天,那一架面就全完了,成了一盆面泥,让人哭笑不得。
  如今,我在城里经常碰到一些卖挂面的商贩,走上前仔细一看,非纯手工挂面,多半是机器压的。
  哦,那香喷喷惹人馋的手工挂面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