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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6年05月1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拜见恩师
雨善
文章字数:1885

  从丹凤师范毕业已经三十六年了,许多老师未曾见过面,有的已经驾鹤仙逝,成了一辈子遗憾。我的第一任班主任张发友老师也是踏出校门一直没拜访过。几回回梦里见到他,还是那件洗的发白的蓝中山装,干干净净,风紧扣紧扣着,讲课总是踮起脚跟,姿势舞蹈般优美。3月18日,同学李姐在微信里发了通知说,同学们:我和张发友老师联系上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张老师和贺老师(贺贵德)吧!这几天我在会峪。后天(周日)去,愿意去的报个名。李姐是我们班的美女大姐,在西安住,老家在商州的会峪。她已退休,很热心组织有益活动。我第一个响应大姐的号召报了名。
  3月20日,也是个周末,一早电话就来了,她说她开车去接同学老王,让我拉上同学老张,在商镇街道汇合。我叫了一辆车接上老张。在车上,我们说起上学时的事情都是历历在目,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那时,我们还是懵懂少年,如今已是两鬓苍苍了,想象老师也已是老态龙钟了吧。贺老师四年前见过一面,说话依然是笑呵呵的,弥勒佛似的。说到张老师,同学老张说,有一次上课时,老师用的是废布条当裤带,讲到得意处突然一用力,裤带断了,他猛地抱住肚子蹲下了,急冲冲跑到厕所,一会儿才回来继续讲课。同学们还以为老师闹肚子,后来才知道是裤带的事儿。这档子事儿,我咋一点不知道呢,听来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等他们都到了,我们一块朝后坪方向走,大家谁也没去过张老师家。走到冷库门口,电话联系,老师说走冷库斜对面那个巷子进。刚进巷子口,老远就看见老师一边打电话,一边小跑着过来,他那步子矫健赛过小伙子。老师头发全白了,穿衣依然那么笔挺,说话还是那么声音洪亮。他拉着我们的手,都能说出每个人的近况,他笑着说:“育善上学时数学学得好,没想到现在文章也那么好,报上发的我都看过了,好得很。”听老师这么说,我眼睛湿了,三十多年了,都忙啥哩,从来没有拜见过老师。
  他领我们到院子,师母笑笑地在台阶上打招呼。老师说,这两层楼是2003年盖的,两儿子一人一半。进到屋里,客厅茶几上早早摆好了瓜子、苹果、哈密瓜。说话间,师母忙着给倒茶。老师一一问了我们工作家庭儿女情况,他这才放心似地说:“都好着哩,把工作干好,把家庭搞好,就好得很了。”说到他的情况,老师很淡定地说,当年为了给娃们农转非,他从丹凤师范调到铁峪铺中学教书,随后又到商镇,到龙中。两个儿子,一个在县医院工作,一个在龙驹街道办工作。他也很满足了,退休后一直在老家,日子也舒心。他让师母给做饭,我们不让,他又让给每人冲了一碗醪糟,很甜。这么多年都没看望老师,心里很内疚。他却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忙,我现在能吃能睡,身体好着哩,不要操心。”说好中午在县城一块吃饭,他硬说晕车,不去了,还是李姐厉害,连说带推叫上了。
  到县城花庙西边找贺老师家。这里正在改造拓宽江边道路,找了半天,等我们都站到水文站家属院门口了,贺老师才一摇一晃从西边走过来,他早早跑出去迎接我们去了,跑岔了。老师已经谢顶,头上不多的头发也雪白了。他说话依然是高喉咙大嗓子。到家里,洗好的苹果摆在茶几上,老师拿着一个一个让。腿脚不便,又要给我们倒水,李姐不让,她主动帮忙了。贺老师笑着说:“给张老师写了一首诗,开始写成‘老师美名陕西冠’,觉着不妥,才改成‘商洛冠’的。”他起身又一摇一晃从里屋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东西,全是给熟人朋友学生写的诗。问老师腿咋了,他笑着说:“关节炎,没大事儿。”他问了李姐的情况,马上陷入沉思,即兴一首《春蚕——赞李芝引君》,“君似春蚕将叶食,低头只为长身体,待到昂首做贡献,苏锦杭缎天下丽。”字是一笔一划的正楷。
  到酒店坐下点菜之际,贺老师又让同学老王说说他的情况,要生活工作家庭的亮点哩,老师又在低头构思,用笔写了。开始吃饭了,贺老师依然沉浸在诗的世界里。我给贺老师敬酒时,他笑着说:“当年批评你最多。”“没有您的批评,他现在还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还能出书?”同学老张抢白道。我连连点头说:“真是的,真是的,没有您的教导也就真没今天。”贺老师放下酒杯,又一次陷入沉思。一顿饭下来,他给几个同学都写了赞美的诗。同学老张说:“您给我写的,让书法家写成条幅挂在家里了。”其他几个同学也表示要好好珍藏老师的祝福。
  分手时,我们共同的心愿是:祝恩师健康快乐,我们每年都要拜访老师。李姐笑着说:“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就常来拜访了。”张、贺老师都笑着说,你们都忙你们的吧,这一见面啥都有了。老师啥时间都在为学生着想,而学生呢?36年了,才来见老师,人生能有几个36年啊!偶然想起张爱玲的那首《一别,就是一生》。是啊!还有多少老师一别真是一生了,等想见时,真是没有机会了。珍惜吧,这份浓浓的师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