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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11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刻骨铭心七七年
杨华中
文章字数:1947
   
   
   
  1977年冬季,对于我们农村回乡青年来讲是一个冬天里的春天。因为通过努力奋斗,公平竞争,改变命运成为希望。
  往事依依浑似梦,都随风雨到心头。当年10月19日晚上,作为一名路线教育工作队员,忙了一天,晚上到一户孙姓人家吃饭时,突然听到喇叭里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的一条重要新闻:经中央批准,教育部决定停止推荐入学,恢复高等院校招生统一考试和择优录取制度。我放洗碗筷,站着将耳朵贴近喇叭,仔细聆听了详细内容……那一刻,我心潮澎湃,热泪盈眶。这个消息,不啻一股春风,一声惊雷,这将可能是改写自己命运的机会,让我久已渺茫的上学梦想和对前途命运的信心重新唤醒。于是我根据要求报名并准备请假复习。在这重要关头,我人生的第一个“贵人”出现了,时任工作组长的张康娃不但不准假,而且还专门让我带人到两岔河张家平地搞农田基建。这是一个特殊年代的“小左棍”,在所驻的前山大队批“资本主义倾向”,搞得人怨鬼愤。我因两件事抵制了他。那年入冬时竹园沟队长给我说他联系了一条副业门路,想为社员挣点钱,了解详情后我让他组织几个壮劳力专干这事,他却顾虑重重,怕张组长批他搞资本主义。“这事我顶着,你就大胆干吧。”这一年底社员的劳日值大幅提高;在“割尾巴”时他强令社员退出过年前大社员砍毛竹卖的钱。我是农村娃,知道农民生活苦,这“尾巴”咋忍心割?于是我迂回抵制,会照开,口号照喊,但私下却让大家都打上欠条,后来形势转暖,条子自然作废。两件事得罪了左棍子,他因此打击我。就那样我被逼在工地上带队,抽空到同学刘尚朝家中看看语文和数学书,没有老师辅导,仅仅复习了三天。考试时间到了,在工作队长,时任永清区委副书记王鹤年的特批下,我借了自行车赶到县城。在商南一中的考场上,面对数学考卷,我真的蒙了,一道道试题像一群美女似曾相识却陌生得很。答题结果可想而知。好几个同学也都泄了气,也劝我别考了。我却坚定的回答:不!我一定要考完,下午的政治、语文考试我还要再拼一把,多考一分是一分。下午的作文题是:《记一件有意义的事》。写什么呢?脑海里灵光一闪,对,就以听到广播消息时的心理活动为题材吧!考试后的一次梦里,得知落榜了,失望的泪水,湿了枕巾。母亲安慰我,梦是相反的,别难过。
  一次听人说榜上有我名字,我根本不信。我知道,在我的初、高中时,“教育革命”如火如荼,黄帅日记,白卷英雄……老师一抓教学就被批“回潮”,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学工学农。上后坡栽红薯,到山里背木头,在校园挖沼气池。当我在城关小学院墙上贴的16开白纸黑字里找出名字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确认确实考上了。当时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那份煎熬、期盼、兴奋让人刻骨铭心。我庆幸买到了改变命运的头班车票。接下来的政审中,那位“贵人”又开始作祟了,正在他给县招办打电话说我思想右倾时,王书记一把夺过电话并狠狠地训斥了他:毁人前途会万劫不复,这个年轻人勤奋踏实有主见,你不能背后捅刀子。我永远感念这位我人生的真正贵人——王鹤年,愿他寿比南山不老松!
  等待通知的日子是焦急的。
  一天在县邮局门口遇到同一个考场的黄登超同学,他说已接到商洛农校的录取通知书几天了,问我接到没有,没有啊,你别急我让我爸查一查,不多时,在邮局工作的同学父亲出来问是不是这一封?是!姓名全对,地址却不对;我是清油公社吊庄大队四队,收信人地址确是青山公社……原来这封信寄到青山后无人查收又退回县局,明天会被退回学校。好悬啊!新的人生开始起航时,就有这么多插曲。可总能遇上贵人帮扶!幸哉!看到通知书,心中的喜悦之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虽然是中专,没啥自豪的,但我却无比珍视。我一个自幼生长在山沟的平民子弟,在那种没有公平竞争,只为极少数特权子弟开绿灯的年代里,指望有人推荐上学,不是白日做梦吗?在那个老师无法教,学生难以学的践踏知识的年代里,我们的大脑无疑荒芜了,如果不降低目标报名,结果肯定是零。这是我人生第一步的正确选择。在我办好各种手续,即将到校的前一天那个遍地月光的夜晚,我终于获得了类似于“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亲切感,我懂得了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国运是皮,个人的运气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转眼40年过去了,回忆那苦涩而甜蜜的岁月,让人感慨万千。靠统考走进了另一种人生,开启了人生新的征程。我在不同的岗位上踏实工作,本分为人,入了党提了干,又考上了陕西财贸干部管理学院。虽不光鲜却心安。我不媚上欺下,不争名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生路上有遗憾但无愧于心。在困难和挫折面前不灰心不气馁,在淡泊中明志,在宁静中致远。
  想起77年。尘封的往事便如洪水决堤般涌出,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那些难忘的人和事,也化作一幅幅靓丽的风景,映衬着我大致完美的人生旅程。
  啊,刻骨铭心的七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