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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4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伸向春天的枝丫
王墨
文章字数:2043
  
  君不见,寒风凜冽时,万木凋零,一枝光秃秃的树枝在夜深人静的旷野瑟瑟发抖?
  君不见,大雪飘飞中,万山迷茫,一团团重重的雪朵压弯了树的一枝枝枝桠?
  君不见,狂风暴雪下,荒山野郊,大树倾倒,小树折断,枝丫深埋雪窖?
  然而,君可见,在那几乎干枯的枝丫上,却有一粒粒正在孕育成长的花蕾和新芽?
  君可见,重雪覆压得几乎断折的枝丫却毅然昂起了枝头,把那个正在孕育的花蕾、新芽举向天空,举向太阳,举向春天?
  君可见,那劈折了的大树小枝伤口之下,有一个两个,甚至更多更多生命之“眼”,正在萌发新的希望?甚至,在那冰冻的土层里,在那临风受寒的岩缝间,那些倾倒、劈叉的大树小树蜿蜒的根系上,正有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更多新芽在前仆后继地奋力萌生、奋力破土,只消冰消雪化,只消春的信息到来,便会不失时机地再繁衍,再萌生一派新的绿荫,成长出一个又一个参天大树!
  按说,对于一个生在深山,长在老林,天天和都草木打交道的我来说,这些早应该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对此早应该是见怪不怪了。可是,是谁给了这些植物们生生不息的坚强意志?又是谁给了那些植物们那么巨大的力量和能量?这个问题我却很少,几乎没有去过多思考。然而,在近日一场又一场暴雪之后,当我踏着积雪行走在滨河路那丛林间,当我跋涉在雪野崎岖小道上,为了不使自己滑倒跌跤,不由得要双手紧抓那些被寒雪压弯了腰的大树小树,甚至紧抓一兜枯黄的野草时,猛一下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动,顿时心情澎湃,一滴热泪滚出眼眶,重重地砸向脚下那皑皑白雪,不由得我反复思考……
  在我生活的秦岭南麓商山腹地,秋风劲吹,落叶飘零,我一直认为这是成熟、收获的必然,并不过多地感慨这一季节更替带来的悲愁。因为,春生秋实,摧败零落那是自然规律。我也并不过多地去庆祝一场巨大的丰收。因为,我只喜欢平平稳稳,安安然然的生活。在我的内心,我是真心的赞同“岁月静好”。可是,我却对那突然降临的天灾人祸感到无限心痛和悲伤。
  汶川地震之时,我正守护在生命垂危的母亲身旁,陪伴母亲度过她生命最后的那段时光。癌症的折磨让母亲奄奄一息,痛不欲生。吗啡止疼,却又使她昏迷不醒;没有吗啡止疼,却疼痛得她十指抠破衣被,抓破墙壁。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仍然期待奇迹在我的母亲身上诞生,期待母亲能扛过生命之劫。电视镜头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呈现汶川那废墟下一个个顽强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报出生命得救的喜讯,我趴在母亲床边,和泪对着半昏迷半清醒的母亲说:“妈啊,四川地震了。你看,那个男子被三块楼板压了三天三夜,他没吃没喝,他还说:‘我不想放弃我家里的每一个人,为每一个深爱我的人,一定要顽强地活下去’。”虽然母亲未能度过那场劫难,在她78岁生日到来之前给她的人生画上了句号,但是,她闭上双目之前,儿孙们齐聚床前,她圆睁双目,一一巡视,似在努力看清哪个是她的儿女,哪个是她的孙儿,哪个是她的故交。最后,终于慈祥地闭上了双目。我想,在母亲离开人世时,一定会为儿孙祈福,一定会为亲朋故交祈福,也一定会为自己有这样一群儿孙,能让她的生命得到延续感到欣慰!也一定在内心希望她的儿孙们、亲朋故交们生活得更好更舒坦,一定期望她的后辈子孙根深叶茂,欣欣向荣!
  我不是植物学家,无能为力解释那些自然现象的深层道理。但我在那些在那些伸向春天的枝丫中,在那顽强求生的报道中,在母亲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读出了希冀,读出了期望。我想,人生在这个世界,父母结合诞生了儿女,养育了儿女,父母就是儿女人生的大地;植物扎根大地,大地滋生草木,大地自然就是草木的父母。草木无情,飘零告诉了我们季节的转换,但向上、向生的天性启示了我们,一息尚存不气馁,一次跌倒不言败。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连年累月奔走在乡野间,使得我能够与那些奔跑、挣扎在生活道路上的各类人群真实地接触。光华艳丽的人生固然令人羡慕,但那些困苦艰难的人群,更令人关注和怜悯。他们或因灾难家破人亡,致贫至穷;或因疾病缠身,生活艰难,可是,每当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他们总是会说多亏了党和政府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帮助和关怀,社会给了他们重新爬起来的力量。年节前,峒峪口一村民家里不慎失火,烧光了所有财产,当地党委政府及时给他们送去吃的和用的,左邻右舍相帮,他很快在废墟上建起了新房,一家人终于过上了安定的生活;“8·12”地质灾害发生后,山阳烟家沟幸存者通过政府帮助,个人努力,一一搬出深山沟,住进了舒适的移民搬迁小区……
  “心若在,梦就在!”秋风劲吹,寒雪压顶,草木尚且处死向生,人类自然不会放弃向生向好的愿望,社会也不会对弱势者袖手旁观,总会在他们雪压枝头之时帮一把,扶一程,让他们有了更多的爬起来的力气,在枝折干劈的时候,仍有生的曙光照耀,仍有血脉延续的可能。
  经过了秋季,穿越了冬季,春天就在眼前,繁花似锦,绿荫成盖正在向我们招手。飘零的落叶舍身为泥,脱落的枯枝祛病除柯,正是在为大地回暖的未来,为明天的欣欣向荣筹备一场盛世大宴,那一枝枝伸向春天的枝丫,不正是这场盛大宴会的东道主么!而我们每一位奋斗不息的国人,不也正是铸造百年梦想的建造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