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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7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从“不堪行”到“变通途”
本报记者 南书堂 汪 瑛
文章字数:5566



  “去西安,一天往返,班车火车任意坐,快捷又方便。70年,路是最大亮点……”近日,商洛的鱼先生去省城开会,早上出发,一个半小时便抵达西安,节奏都在计划中,回到家,他在朋友圈写下了自己的感受。
  从商洛到西安,只需这么短时间,这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70年星移斗转,70年地覆天翻。脚下的路不断延伸,各种出行方式一应俱全,商洛人在今昔对比中拥有了更多的获得感。
 
  秦岭不再是阻隔
 
  “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无半里平。宜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这是唐代诗人贾岛的一首诗《题安业县》。安业县即现在的镇安县。彼时,不止是镇安,整个商洛可谓处处“不堪行”,诗人李商隐就曾感慨:“六百商於路,崎岖古共闻。”千百年来,莽莽秦岭将商洛团团围困,与外界相隔,人们望山生悲,吃尽了苦头。如何打开通往外界的道路,成了一代代商洛人最大的心结。
  即使到了新中国成立时,商洛境内也仅有长坪(长安—西坪)、黑灵(黑龙口—灵口)、洪箭(洪门河—洛南箭竿岭)3条公路。“那时过秦岭只能靠两条腿走,依山而凿的羊肠小道,让人胆战心惊。沿途可见穿烂扔掉的草鞋,一路受冻挨饿,有时得走好多天。”镇安县88岁的胡凤芝老人说,自己年轻时去山外走亲戚,就是这样走的。
  从上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商洛人民在党的领导下,以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英雄气概,开启了道路交通建设新的一页,先后修通了商县至山阳、柞水、洛南等多条县际公路和一批县内公路。
  80年代初,商洛同全国一道走上了改革之路,“要致富先修路”,成为全市上下的共识。从那时起,各地采取“以工代赈”、政府出资、农民投工等办法,对省道进行了升级改造,公路等级全部达到三级以上,为现有公路网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市的道路交通建设步入快速发展时期,捷报频传。历史不会忘记这些时刻:
  2000年8月,首条铁路西(安)(安)康镇安柞水段建成通车,其中著名的秦岭隧道全长18.46公里;
  2005年,西南铁路商路段建成通车,5县区通了火车;2007年1月,国家高速包茂线西安至柞水段率先建成通车,成为陕西穿越秦岭沟通关中与陕南的第一条高速公路,商洛从此结束无高速公路的历史;
  2012年,商洛在全省率先实现了“县县通高速”;
  2013年、2016年西康、西合铁路复线相继通车;
  2018年10月丹凤通用机场投运,“丹凤一运城—南京”航线开航;12月,柞水至山阳高速公路建成通车。
  “眼下,榆商高速华阴至洛南段,丹宁高速丹凤至山阳段、镇安至宁陕段,洛卢高速洛南至陕豫界段4个项目已列入省规划,路线总长273公里,估算总投资340亿元,全部建成后,我市将形成‘三横四纵’高效、通达的高速公路主骨架网络;途经商洛的西武、西渝高铁也开工在即,届时我市将步入高铁时代,成为全省铁路、公路密集市。”市交通运输局总工程师戴红兵说。
  路多了,路好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汽车也进入寻常百姓家。据市交通战备办办公室副主任储春发介绍,我市平均每百户拥有小汽车13.06辆,在道路运输方面,目前全市有二级货运站4个、一级客运站2个、二级客运站9个、三级客运站2个,全市98个镇办1259个行政村通客运班车,分别占镇办、行政村总数的100%、98.1%。
  铁路、国道、高速公路连通全国各地,更有省道、县乡道路联结千家万户,在历史悠久的商於古道上,“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千年长叹,不复出现,曾经的畏途,变成了景观路。秦岭腹地的商洛,已融入西安一小时经济圈,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日益凸显出来。
 
  一部悲壮筑路史
 
  一部筑路史,就是一部商洛人民不向命运低头的奋斗史,一部商洛人民自强不息的创业史,一部商洛人民众志成城的“圆梦”史。
  镇旬公路是上世纪70年代修建的,其最险峻的路段——鸡上架位于镇安县城东南10公里处,因当地地形似矫健的雄鸡架于树上,当地人都称之为鸡上架。
  镇安县交通运输局局长吴汉军介绍,1971年10月,镇旬路全线通车。2万多名商洛民工在没有一点现代化大型机械的情况下,完成土石方270多万立方米,建桥22座,建涵洞314个,在全长72.26公里的悬崖峭壁之上,修建了一条“天路”,为国家三线建设作出了贡献。
  当年参加修路的陈宏德回忆:“当时商洛专区7个县全部参与修建镇旬路,每个县的民工编入一个连队。乾佑河水流到鸡上架,河道突然变窄,两岸悬崖峭壁,周围很少有住家户,丹凤县来的民工有的连队在乾佑河道搭个棚子,面上盖的是牛毛毡或者塑料布,有的在山上搭个简易工棚,四周用毛竹、柳枝围起来。”
  马先正也是镇旬路建设的一名亲历者,他在鸡上架上经历了人生最惊险的一次坐车之旅。1971年春季的一天,天下着大雨,乾佑河涨水,连队要派人到县城拉粮食,马先正跟着工友一起坐在大卡车的货箱里。“太恐怖了,车走在鸡上架的毛路面上,我从车上向下望,尽是悬崖峭壁,峡谷里河水波涛汹涌,而车轮离路沿只有一手宽,我们几个吓得毛骨悚然连气都不敢出。”
  “没有镇旬路就没有西康铁路和西康高速。”吴汉军说,当年西康铁路和西康高速建设时,一些大型的设备全都是靠这条路运送的。如今,站在山顶远远望去,蜿蜒盘旋的公路像一束青灰色飘带,从山沟飘向山腰再飘向另一条山沟,在青翠掩映的山色中游动着,与穿山而过的西康铁路、西康高速上呼啸而过的车辆交相辉映,形成三龙曼舞的美丽景象。行走在镇旬路上的人们,也一定会记住那些勇于奉献、甘于牺牲的建设者们。
  “过去山里的公路,大多是从先前依山盘旋的土路改建而成。它建造的难度每一分每一寸都要比平地困难许多。就算土石可以就地取材,但它的人工代价,要远远高于平地的成本。”商州区何家塬村一位村民描述过开山砸石的场面: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钻进山里的采石厂,把大块的山石按照筑路的要求,一锤一锤砸成几厘米大小的碎块。汗流浃背,不分昼夜,农忙时还要兼顾田间的劳作。
  修路难,养护道路也不易。在商州会峪道班工作了42年的何宝成是当地人,当兵复员后就来到道班成为一名养路工,今年已经67岁,他依然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何宝成说,过去路段狭窄陡峭,不具备机械化养路条件,养路工们日复一日,只能靠体力清扫路面、填埋凹坑、修复护栏、清理界石标志以及修整路边的花草树木。2016年,这条公路被重新打造、美化,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蟒岭绿道,这是陕西省目前规划路段最长、建设最好的秦岭绿道生态景区。何宝成对公路的特殊感情沁润在一砂一砾中,“谁要是把路破坏了,就像是挖了我家祖坟,心里很不是滋味。”
  “修路就像打江山。一条路三年五载建好后,要保证它常走常新,养护就是最严峻的考验。”市交通运输局局长贾意有说,过去将公路视为基础产业,现在已经把它列入了现代服务业,可见养路的重要性。
  会峪道班里的工人或许还不知道这些变化,他们最朴素的观念,是把自己家门口这条公路守护好、保养好,为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守护着安全。
  山城因路更美丽
 
  “如今在市区开车,道路两边五颜六色的美景确实减少了驾驶的疲劳。”出租车司机张师傅说,“有时开车累了,把车停靠在路边,走到树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听听树上小鸟的叫声,疲惫感不知不觉就消除了!”
  6月3日至4日,“一带一路”陕西·商洛2019“森弗杯”环秦岭国际公路自行车赛在商洛成功举行,这是我市连续6年举办“环秦岭赛”。许多市民有着这样的感受:看着国际赛事在家门口举办,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如果说城市如树,那么道路就是它的枝与蔓,承载着这个城市历史与文化发展的脉络。
  “上世纪60年代的商州城道路就那么几条,大多都是砂石路和泥巴路,道路条件比较差,汽车更是很少见。”回想起儿时的城市道路,年过7旬的张树生老人依然印象深刻。据史志记载,到1980年底,商洛城区道路总长仅有39公里,路网密度为1.5公里/平方公里。
  “40年前,州城路那块还是一片庄稼地,能听到‘蛙声一片’。”今年45岁的李军强是土生土长的商州城区人,他亲历了路在城市变迁中所起的作用,“就拿我居住的西关社区来说,40年前只是个小村庄,那时候人们说的大路就是指北新街,村里当时还都是平房,我们一家6口人住在3间土房里,很是憋屈。”他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村里硬化了道路,门口有人摆起了小摊。再后来,北新街拓宽改造,一些村民拆掉土房开始盖砖混结构的二层小楼。2003年,城中村开始改造,李军强一家搬进了社区,住进了宽敞明亮、设施齐备的现代化住宅里。
  2002年撤地设市以来,市委、市政府把道路作为城市建设规划布局和建设重点,市区交通路网建设投入持续加大,双向4车道的商鞅大道实现主车道双幅通车,成为沟通起主城区与高新区的“大动脉”,江滨路、环城北路等一大批道路建成通车,大大提升了城市形象。
  除了新建道路外,原有的老城区道路也得以不断扩建、改造、扩宽,东新路、中心街、西街、西背街等一批道路的提升改造极大方便了市民出行。文卫路北段是市区通往北环路的连接点,附近有医院、学校、小区,未改造以前,人车混流,上下班高峰期交通拥堵严重。去年经过提升改造,实行人车分离,既解决了市区车辆去北环、上高速不便的难题,也使中心城市道路真正实现“内成网、外成环”。
  道路建设,拉开了城市道路框架,拓展了城市空间,城市公交也应运而生。“上世纪90年代城区只有一条公交车线路,如今运营线路已扩展至12条,实现了城区全覆盖。”戴红兵介绍说。
  一条条崭新的道路,一座座飞架的桥梁,交通网络就像贯通城市的血管,激活了商业、服务业,带来了人流、物流、信息流,让城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如今,咱们商洛越来越有城市的味道了,吃、住、行、游、购、娱,样样齐全,非常方便!”市民徐真女士感叹道。
 
  乡村振兴在“路”上
 
  仲夏七月,阳光明媚,镇安云盖寺镇到木王森林公园公路沿线花儿开得正酣,白的红的,与宽阔整洁的路面相映成趣。朱明山家的三层小楼就坐落在路边,离风凸岭隧道口500米。“没有修路之前,就想攒点钱赶紧从这里搬走,不再过买一袋肥料也要跑一天的生活。”说起过去不通路的日子,朱明山直摇头。“1998年洪灾,风凸岭水毁塌方严重,那一年全村几万斤板栗运不出去烂在家里,眼看着到手的收成没  了,好多人直掉眼泪!”
  蒋维杰到云盖寺镇任党委书记已经8年了,“现在隧道经过的地方,2003年前仅有一点茅草小路,连蹦蹦车都过不去,农民住的是土坯房、石板房,生活还很苦焦。”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情景,他眉头紧皱:“那时候,当地的烤烟、板栗、核桃和魔芋这些农产品想要运到县城、省城乃至全国各地,必须要翻越风凸岭,岭高坡陡弯急,越岭线长达25公里,熟悉路况的司机在没有冰冻雨雪的情况下,过岭也需要个把小时。”
  一直以来,风凸岭成了制约木王森林公园景区以及沿线经济发展的交通瓶颈。为彻底解决这个“老大难”,2012年,镇安县举全县之力建设风凸岭隧道,经过600多名建设者的艰苦奋战,2013年胜利贯通,全长9.9公里,其中隧道全长2.7公里,引线全长7.2公里,标准达到山岭重丘区二级公路,是目前全市最长的农村公路隧道。“翻越”风凸岭变成了“穿越”风凸岭,用时从一个多小时缩短到了几分钟,由镇安县城出发一个小时便可直达木王国家森林公园。
  隧道通车后,朱明山第一时间拿出攒下的30万元钱,盖起了现在的“小洋楼”,从此再也不琢磨进城买房的事儿了。如今,隧道附近的古道沟村、金钟村、金坪村,像朱明山家这样的两三层新房一栋挨一栋,白墙红瓦,俨然成了风凸岭隧道引线上的一道风景线。“沿路这些房都是隧道修通前后一两年新盖的。”朱明山笑着说:“我们村有百分之四五十的劳力都在外打工,手头早都攒下了盖房的钱。通隧道之前,拿着钱心里都打鼓,在这偏远的山沟沟里盖新房合算不?现在好了,路通了,30分钟就能进城,连县城的连锁超市加盟店都开到了我们村,大家伙儿心里踏实了,就安心在这盖房生根了。”
  朱明山开始做起了拉化肥、收板栗的小生意,2017年当选金坪村村委会副主任。“村上有660多亩烤烟,每亩年收入大约在4000元,出隧道直至下河湾,有2000多亩的板栗带,现在不管是烤烟还是板栗,不用再担心运输问题,群众也不愁挣不到钱。”朱明山的话语里充满信心。
  随之兴旺起来的还有云盖寺古镇,该古镇源于汉代,兴于唐朝,盛于明清,在当时是重要的交通要道,被誉为秦岭山中的“小上海”。“上世纪70年代前,古镇依然还很红火。1978年以后萧条了,因为交通路线的改变,这里人流逐渐稀少,如今又因为345国道经过此地,古镇又繁荣起来了。”交通对景区的影响,蒋维杰感受颇深:“你看我们这地方多美,城里人都想来这儿住!”
  公路通,产业兴。随着道路条件的改善,信息传递快捷了,当地人的思想观念也变了,农家乐开起来了,种植大户、养殖大户多起来了,更多的村民突破家庭小作坊经营,把腊肉、甘蔗酒这样的风味食品搬到了城里人的餐桌上。他们的腰包鼓起来了,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古镇焕发出新的活力。
  农村公路是公路网的“毛细血管”,对外连接干线,对内通达镇村,对加快农村人流、物流、信息流,优化资源配置、繁荣农村经济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多年来,我市紧紧抓住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通达工程”、“畅通工程”、脱贫攻坚战略等发展机遇,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公路建设高潮,2010年实现村村通公路,2012年实现乡乡通油(水泥)路,2018年底所有建制村通了水泥路,许多深度贫困村实现了组组通公路。
  从等级路到高速路,从县县通到村村通,从公路到铁路,从陆路到航空……商洛以一次次重大交通基础设施的“梦圆”,打造起多位一体的综合交通网络体系,重塑着追赶超越的经济地理。截至2018年底,我市公路通车里程达17824公里,是建国初的100倍;公路路网密度为92公里/百平方公里、等级公路达到13543公里,分别是改革开放前的6.6倍和24.4倍。道路交通建设直接带动了矿业、水泥、药业、化工等相关产业发展,有力推动了全市工业、农业、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使城镇化进程进一步加快,同时吸引了一批企业家来商投资。2018年全市生产总值达到824.77亿元,是建国初的2000倍。
  “作为一个交通人,看到道路建设给商洛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十分欣慰,这是政策的作用,也是人努力的结果。道路还在不断拓展,未来的路将越来越宽阔,越来越通畅,建设绿色畅达交通网络,打造创新美丽幸福商洛,始终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贾意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