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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7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吕宗成的蜕变
余良虎
文章字数:1846
  一
  我与贫困户吕宗成是半路上“结对”的。
  2018年1月,一同事调离我们单位,他承担的两户贫困户,领导让我认领一户,因为都不了解,我随意选择了吕宗成一家。
  他的资料上显示:户主吕宗成,49岁,家住镇安县云盖寺镇西华村三组,文盲,家里两口人,母亲73岁,双目失明,常年瘫痪在床。很明显这是因残致贫户。
  我的包扶驻地在四组,对三组的情况很陌生。吕宗成在三组最偏远的山顶上居住,我第一次入户时没人带路,又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条沟里,进入三组后就沿途问路。在公路边的一个大院子,我见到一位老人,便上前打听:“老人家,吕宗成在哪里住?”老人摇着头说:“没听说这个人。”旁边一位年轻妇女搭腔说:“吕宗成就是我们对门沟里那个狗娃子啵,大名叫吕宗成,小名叫狗娃子。”她说完,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两颗豁豁牙。老汉也被逗乐了,指着河对岸那条沟,用“下湖话”说:“那个狗娃子才走,怕是在半路上,你就从那个沟朝上走,说不来能撵上,他就住在沟垴垴上。”
  我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过了桥,从沟口往里走。天阴沉着脸,寒风呼呼地刮,我上到了半山腰,腿走酸了,还不见他的影子。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儿弓着腰向上走,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了。清廋的身影,身后尾随着两只个头不大的狗,一黑一花,紧紧相随。
  我快步赶上,提起嗓门喊了一声:“吕宗成!”那人拧过头来,一脸愕然。确认是他后,我说明了来意。他说:“那好,我就在上边,没好远了。”
  我们一路攀谈,不知不觉走上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两间破旧不堪的房子,斑斑驳驳,风雨飘摇。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很暗,土灶台上杂乱地放着碗筷盆瓢,家里除了一张小柴桌、两条破凳子,再也没有什么家具,很寒酸。听到有人进来,里屋传出妇女的呻吟声,他说,是他的瘫子老娘。
  我从墙上取下贫困户资料夹,拿着凳子坐在门外屋檐下,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和他拉家常。他的话不多,反应迟钝,有时候答非所问,说好几遍才能听懂。我问他:“这么大年纪了,咋没想着成个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没用,家里又穷,住在这高山垴上,哪个女娃子愿意嫁给我呢?”
  我填好工作纪实簿,请他在上面签个字,他说没念过书,不会写字。
  他摆弄着我给他带来的小播放器,这是给每个贫困户配发的,里面录有宣传扶贫政策的演唱和快板,还有歌曲《小城镇安》。他十分好奇地打开又关掉,学着使用播放功能,嘴里不停地说:“这玩意儿好,晚上听着,再也不急人了。”
  完善了他的相关档案资料后,天上飘起了雪花,风更加猛烈。我裹紧身子,准备告辞,嘱咐他以后多联系:“我们都是亲戚了,会常来常往的。”
  他说:“以后你就不用到山上来了,政府在山下给我盖了新房子,年前(指春节前)就可以搬到路边上住了。”
  一路上,我在想:还是党的政策好,贫困户没钱盖房,都可以享受“拎包入住”了。
  二
  再一次入户走访时,吕宗成已经从山上搬迁到了公路边的新居。
  他属于分散安置户,政府给他盖了50平方米的三居室新瓦房,见到我笑容满面,热情地招呼我到屋坐。
  我们像一见如故的朋友,他叫不上我的名字,一口一个“领导”,叫得我怪不好意思。我一再说:“我只是一个驻村扶贫的干部,叫余良虎。”可他一直记不住。
  夏天来了,我看他还穿着厚厚的衣服,就把老婆在省城给我买的一件衬衫送给他。吕宗成身上,很得体,很合身,邻居打趣说:“狗娃子,这下还像个人模狗样的。”
  寒来暑往,我成了他家的常客。他把我当朋友、当亲人,有啥疑难的事情,就会与我联系。比如,他的妹子想迁户口,他的房根子需要加固,他的“三带四联”没到账……这些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家却是大事,我都会认真对待,能帮上忙的,尽力帮忙。
  有事没事,他还会在电话上与我聊好长时间,我们互相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有一次,他病了,在医院住院,我听说后去看望他,表达了一点心意,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问他住院费咋办,他说:“医院只让我交了200块钱,剩下的农合疗报销了。”
  冬天来了,我看他还穿着一件破旧的人造革衣服,就从家里给他送来两件棉衣。
  过年了,我带上米面油给他拜年。他过意不去,我说:“咱们是亲戚,就要跟亲戚一样,有个来往。”
  一转眼,我们在西华村扶贫两年多了,看着西华村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吕宗成和所有贫困户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吕宗成,一个曾经家徒四壁的贫困户,如今搬迁到了交通便利的地方,住上了白墙红瓦的新房,靠着打零工挣钱、合作社入股分红,加上政策性补贴,收入两万多元,摆脱了贫困。
  他比我小,我称他老弟,他不再叫我领导,而是叫余师,或是良虎。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让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