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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1月2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泥土里长出的花朵
——读宋瑞林的《那村,那人》
文章字数:1888
  杨克江
  在洛南文坛上,宋瑞林是一个有鲜活面孔,有探索精神的作者。每次回老家,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到三要镇和他闲聊。瑞林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小书房,透过书房的玻璃窗,就是一抹蓝天,一座逶迤连绵的远山,如果是清晨,一阵悦耳的鸟叫声,伴随着一缕花香,让人神清气爽。其实真正令人流连忘返的是瑞林书房里的藏书,看到那一层层叠加起来一直通到天花板的魏巍书山,我不禁好奇,如果一本一本连在一起,那一定会筑构起一座连绵不断的书的长城。三十多年的书海神游,让瑞林的气质谈吐、让他的审美情趣、文学眼界眼力和思想境界有了质的飞跃。
  近日读他的《那村,那人》乡土系列作品,深深为作者行文时的简洁隽永、精致典雅和意蕴丰厚所折服。作者曾给我说,你看《诗经》、唐人小说、明清笔记,多么简洁明了、水明沙净、一语击中要害,而现代汉语受翻译体的影响,句子里增添了太多的多余成分,变得臃肿、胶着、冗长。
  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就是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有自己的叙述方式。瑞林的乡村系列作品采取的是白描手法,简单明了的几个字、几句话,就能一下子抓住事物的灵魂,准确形象地描绘勾画出一景一物一人的特点,比如:“昨个晚上在火塘烤火,火嚯嚯地笑”“南方的女娃娃呀,那个水灵,特别是那一双毛眼眼,看的人心里发颤呢”“天空像一块巨大的蓝玻璃,看上去鹰像一个小黑点儿”等等。
  读《那村,那人》,你直觉的反应是整个作品是由纯正的、原汁原味的“乡土”“乡村”元素构成,作者能把乡村人的生活写得那样生动传神,出神入化,这源于作者对故乡的一片深情。熟悉瑞林的人都知道,工作在离故乡三十多里的三要小镇,每周都要骑着摩托车回家,沿途的三条岭、风洞一样的“箭眼”、乾江河的蓝天白云,花开花落,云聚云散,每一截风景无时不在撩拨着作者敏感的心灵,他把这些鲜活的风景随即拍成视频,发在朋友圈里,还配上言辞简约、富有诗意的诗词歌赋。看似波澜不兴的平静的文字下,却岩浆涌动,这涌动的岩浆就是作者对故乡的一片深情,一种切肤的眷恋。
  一个人的童年经历会影响到作家的一生。在瑞林的作品里,从一座山梁、一片庄稼地,到那一个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身上,都弥漫着作者“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山水,浸渗着对父老乡亲一片情愫,一份熟悉生活的记忆。它就像空气、阳光和水一样,深深地渗透在作者的血液里,灵魂里,梦境里。作家是有心灵的人,靠他的“灵”去唤醒事物、激活事物。写作的过程,就是一个作者不断激活事物的过程。正是这种对故乡的深情眷恋,才使作者笔下的每一个文字,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昆虫、一头牛,都赋予了鲜活的生命。读瑞林乡土系列文字,读得投入了,就会唤起你整个五官最灵敏的触觉。你会触摸、会嗅到太阳的味道,雨水的味道,庄稼的味道,炊烟的味道,花草的味道,牲口的味道,生锈锄头的味道,庄稼汉那旱烟的味道。
  瑞林的《那村,那人》写出了乡村生活的静谧。随着作品那舒缓悠然、天长地久一样的叙述节奏,你会觉得整个时光、周围世界都安静下来,这些文字像一股清流,一阵梨花春雨,一阵凉爽的风,让生活在喧嚣烦躁红尘的人们,让整天纠缠在单调、空洞、无趣的虚拟数字、报表里的人们,让整天为房子、车子、票子而疲于奔命,苦苦挣扎,肆意拼搏的人们,让那些整天生活在“蜂巢蛛网”,像系在拴马桩上一圈又一圈永无休止的拉磨的毛驴一样的人们,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天窗,让他们忘记了烦恼忧愁,让他们疲惫的神经得以抚摸安慰。能“滋润心灵”,给人一种净化向上的力量,正是文学作品该有的魅力和价值。
  生活本身显现出一片混沌,作家的任务就是要从生活这座原矿里找到一种逻辑、一种秩序,从而营造出自己眼里的世界。作者在“乡村”这个大的主题下,通过最常见的“犁地”“运粪”“放牛”“翻地”“锄地”……这些稔熟的题材,娓娓道来。这些题材,以单独的篇目呈现比较单薄轻浅,可一旦组合、衔接、汇聚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副生动鲜活,波澜壮阔的乡村生活画卷,构成了一首美轮美奂缤纷多姿的田园交响曲。
  一个作家最大的能耐就是能运用自己的审美、感受和意志去重新塑造这个世界。一个成熟作家眼睛里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眼前这个残缺不全、苍白无力、充满混沌的现实世界,另一个是主观意识里所渴望的诗意的、和谐的、美好的世界。真正的创作就是用主观逻辑去重构一个完美的世界——“用叙述的华美和丰盛来弥补生活的苍白和性格的缺陷”。
  在乡土文学创作上,瑞林迈开了可喜的一步,愿他今后的创作再开拓思路、放开眼邃。用一颗博大的胸襟,用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去重新审视脚下这片沃土,从而写出他们心中的爱与痛、喜与悲、期待和梦想,写出能和脚下这片黄土地一样深厚丰盈、庄重典雅的生生不息的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