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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10月1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修台阶
郭丹
文章字数:926
  “娘,最近夜里老听到您咳嗽,我陪您去看病吧!”父亲将嘴唇贴到奶奶的耳边喊道。
  “不打紧,就咳嗽几声。”奶奶道。记忆里,这样的对话在我们家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每逢这时,母亲的脸都会阴沉起来,语气也阴阳怪气,说一些什么父亲是大孝子,几个叔叔伯伯都是白眼狼之类的牢骚话。片刻的挖苦讽刺之后,母亲自觉没趣,安静下来,去干别的事。
  对于父亲,我一直是怀有深深的敬意。父亲很早就失去了父亲,奶奶含辛茹苦地将他们兄弟几个拉扯大。
  童年至今,我看到的总是父亲忙碌的背影,父亲的手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下来。那是一双粗糙的、已经到处皲裂的手,偶尔碰到他的手会像碰到针尖一样疼痛,痛到心底。但这双手却会变魔术,几根藤条在父亲的手里不一会儿就变成精巧的篮子,坏掉的自行车经他的手会跑得飞快。空闲时,父亲会拿起他的宝贝——锤子、斧头,叮叮当当地这里敲敲,那里打打,铿锵有力的撞击声伴我走过整个童年。
  那年,奶奶越来越行走艰难,下个台阶都很费劲。父亲他捡回了一车石头,还买了水泥。母亲和我都很诧异,这个“怪人”又要干什么。父亲边擦汗边说:“娘老了,八十多岁的人了,下台阶很吃力,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了。这台阶只适合年轻人踩,不适合娘踩。我想把它整修一下,这样娘走起来就方便了。”父亲对自己这个想法很是满意,他洋洋自得地四处测量。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意味着我们家好几天正常的生活将被打乱,还要给父亲增加额外的工作量。母亲很不乐意,但却束手无策,于是也只好“夫唱妇随”起来。
  于是,父亲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我和母亲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劳累。连续几个夜晚的加班让父亲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大约一星期后,台阶修好了,光滑的水泥地面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父亲扶着奶奶在台阶上慢慢地走着,台阶变矮了,奶奶走得很顺利。父亲高兴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愈加深邃。
  黄昏下,两个微驼的身影,沧桑沉静,我的心底划过一丝心疼和感念。刹那间,瘦弱的父亲在我眼前变得高大起来,那样的有力量。
  岁月倥偬,时光翩跹。如今父亲修筑的台阶已长满青苔,奶奶已去世三年,当年她亲手栽种的葡萄树树干虬劲,树皮驳杂,我的孩子正在树下嬉戏,满头白发的父亲给孩子们摘葡萄。我轻轻地走过去,指着台阶,要给他们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