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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12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野 棉 花
徐祯霞
文章字数:1488
  多年后,再次见到野棉花,是在丰北河。
  由于包扶村的更换,我们从杏坪镇中山村转移到了营盘镇的丰北河村。丰北河是一个离长安颇近的村庄,但是却离所辖的柞水县城较远,据当地人说,从丰北河到长安,只有二十多公里,翻过一座山梁即到,但到柞水县城,却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在此后的日子里,我的脚将会不断地踏进丰北河村。
  今天是我第二次来到丰北河。第一次是个雨天,行色匆匆,我只顾赶路,没来得及端详丰北河,也因为彼时丰北河的秋天是青涩的,尚未到热烈奔放之际。
  而这次来,丰北河已是满山红遍,遍地金黄,像一片熟透了的红高粱地,天很高很高,云很白很白,天地之间是如此的广阔与无垠。玉米已经挂上了房檐,大豆正在秋阳下“噼里啪啦”地晒暖暖,几头牛在河滩上悠闲地吃着草,有年轻的农人开着拖拉机头在田间犁地,一些鸟雀在红彤彤的柿子树间飞来飞去,一丛一丛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闪着粼粼的白光,两棵粗壮的白杨像是岁月老人,傲岸地立在路旁,慈祥而满足地俯瞰着这一切。盛秋是如此的丰饶,如此的壮美,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
  一团耀眼的白闪过我的眼前,一种熟悉感浮上心头,野棉花,我一声惊叫。于是,便有很多的野棉花陆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枝枝,一丛丛,一簇簇,它们不断地出现在半坡上,山坳间,崖嘴上,甚至是道路的两旁,像是调皮的男孩和女孩,嬉戏在阳光下,又像是被人用竹竿挑起的一团一团莹白的雪,或者是一团棉花糖,以一种圣洁与雪白装点着天高地远的秋天。
  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大都见过野棉花,但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他们可能完全不知道野棉花为何物。棉花有两种,一种是田野里种植的棉花,一种便是山野里生长的野棉花,之所以叫它野棉花,就是因为它自己生,自己长,自己凋零。山野里的棉花,只有在生活艰苦的年月,它才能真正起到一株棉花应有的作用。
  我的幼年是在农村生活的。那时,一到秋天,母亲便会带着我们去山坡上采摘野棉花,以供我们过冬御寒。母亲将采摘回来的野棉花细细地择净,给我们做棉衣、棉鞋,还给我们做成拢手的棉手套。这样的日子,我们总会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大的背上背篓,小的提上竹篮,随着母亲一起,笑语连天地走进秋天。我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那一朵一朵雪白的野棉花,因为野棉花很轻很绵软,一不小心,它将会被摇落,像蒲公英一样飘落于周围的杂草中。竹篮装满了,母亲便将篮子里的野棉花倒进背篓,那雪白的花朵便在背篓里一点一点堆积,越来越多,直到将背篓和竹篮填满,再也装不下了,母亲满足地说:“孩子们,我们回家吧!”我们便背的背,提的提,随着母亲欢蹦乱跳地回家了,母亲背着棉花的脚步格外轻盈,像是背着我们一冬的幸福,我们便因这野棉花而心生暖意,似乎整个冬天再也不寒冷,生活便生出了很多的伸手可摘的希望。
  多年后,我们再也不用靠野棉花过冬取暖,野棉花淡出了我的生活和视线,各种琐事的忙碌让我再也无暇想起。今天,野棉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记忆再次复苏,回到从前,回到母亲陪伴的温暖时光。野棉花似乎始终是倔强的、顽强的,无论是风霜重重的秋天,还有阳光灿烂的秋天,它一直在绽放,而且越来越多,多得让人不能忽视。
  这让我想到了驻村工作队,想到了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扎根基层的工作干部,他们如何不似这野棉花,分布在祖国的山川大地,分布在基层的角角落落,将温暖和希望送进每一个家庭。
  一阵风儿吹过,野棉花纷纷飘落,它的种子也从不同的角度扑向大地。想必,在来年,又会生出许多新芽,长出更多的野棉花,装点着山川,装点着大地。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爱的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相信地处秦岭山中美丽的丰北河村定会越来越好,成为一个别样的世外桃源,人间赋闲和养生的清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