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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12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永不褪色的记忆
党根虎
文章字数:2711

  党水娃近照
◁解放西藏纪念章

▽西藏通车典礼大会纪念章

  商州区夜村镇口前村六组的党水娃,是一位个子较高、腰杆笔直的老人,说话不紧不慢,从容镇静。一张黝黑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沧桑。近日,我去他的家里,见他端着一个小碗正在吃饭,给我们说他的饭量现在不行了,一顿能吃一小碗饭,但身体还行,没有什么大病,毕竟是当兵磨炼出来的人。我们出于好奇,问起他当兵的经历。
  已经88岁的党水娃,一谈起当兵的经历,立刻滔滔不绝、两眼放光、绘声绘色,甚是自豪!他当兵7年,其中5年时间修路、修飞机场,两次经历大事故,有惊无险,死里逃生,为当时一穷二白的新中国的建设事业立下了功劳。
  党水娃翻箱倒柜,翻出一个手心大的草绿色军用针线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摆开几枚纪念章。虽是高龄老人,但头脑非常清晰,能准确地说出每一枚纪念章的来历。
  1949年,也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年,党水娃怀着激动的心情参军入伍,加入建设祖国的洪流之中。
  党水娃说所在的18军,开始在四川二郎山修青康藏公路,就是贯穿青海、西康和西藏的公路,一直把公路修到拉萨。
  那时,修路大部分都在山区,经常在山崖上打炮眼、装炸药。在怒江天险修路的时候,山高路陡,悬崖上测量队都过不去,而他们在山崖上打好炮眼,在里边插上钢钎子,然后绑上绳子,拴在人的身上,把人吊下悬崖,一点一点地修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刚成立,百废待兴,修路没有任何机械,打下的渣子全靠人工用担子挑、背篓背走,可以想象这既是高危作业,又是非常累的活。党水娃心中充满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喜悦,抢着干活,以苦为乐,不久就被推选为班长,因吃苦耐劳荣立二等功,他们排也被评为“突击英雄排”。
  1952年冬,部队领导见战士们长年修路都累了,就下令休息3个月,让战士们恢复身体。以前没上过一天学的党水娃,在扫盲班里一下子学习了几千个生字,被部队鉴定为高小毕业。他不但自己刻苦用功,还鼓励不好好学习的战友,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使部队掀起了一股扫盲潮,战友学习文化知识的热情高涨,因此又荣立一个二等功。
  1954年在工布地区修路时,党水娃班长带领战士们在一处山坡放炮,将坡体震塌了,他的头上也被落下的石头砸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塌方的现场,虽然当时只塌下一小部分坡体,但继续塌方的危险性很大,而且天也快黑了,就下令全班暂时停工。
  第二天起来,再到修路的地方一看,好家伙,半座山坡都垮下来了,山石倾泻在下面的河流之中,把河水都堵住了,真是好险啊!要是不停工的话,全班战士的生命可能都会报销在这里,回想起这一幕,党水娃很自豪他当时的英明果断。
  同一年,在太召地区修第五段工程的时候,党水娃和战士们拴着绳子,清理掉在路面上的石头时,突然感到整座山在“簌簌”抖动,有小石头滚落下来。有人喊:“山塌了,快跑!”党水娃刚抓着绳子跑到安全的地方,整座山就“哗啦啦”地塌下来了,全是房子大的石块,一块挨着一块擦着他的脚后跟呼啸而过!苍天保佑,他当时有惊无险,可他们班的7位战士当场壮烈牺牲,7人负了重伤,到医院后两个又没抢救过来。9位刚刚二十出头的战友,为了祖国的基础工程建设,在没有硝烟的战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长眠在了太召地区!
  谈起这段经历的时候,党水娃依然心有余悸,声音低沉,甚是悲痛。他说,虽然自己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来,可是许多为了我国的建设事业甘于奉献、不要一点报酬的人,却永远地走了,他们是那个时代最可敬的人!
  1955年,青康藏路修到了西藏的拉萨,他们团奉命调往中印边界,在一个叫作亚东沟的地方站岗防守。部队驻扎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底下,海拔4000多米,冬天零下30多度,战士们穿的是普通的棉袄和大衣。有时开一个小时的会,脚都冻麻了,站不起来。高寒山区缺氧,又极度寒冷,新来的人感觉像有重物压在身上,身子一个劲往下坐,胸口憋闷,呼吸非常困难,气喘个不停。当时有一个内地来的新兵,刚到几天就病倒了,没有抢救过来。党水娃和战友们是一直从四川修路过来的,虽然一开始也觉得很不舒服,但时间长了就适应了,没出大事情。
  党水娃所在的团,任务就是站岗放哨巡逻。国界两边,各国的士兵都在执勤,有时候能远远地望见印军,五官清晰。当时也有尼泊尔的生意人要过来,他们要分清哪个是做生意的,哪个是印军特务。
  当时的中国一穷二白,高寒山区没有路,没有车辆,后勤全靠驴子和马驮运,不执勤的时候,他们还要割草喂牲口。
  有一次,一个班的人在中印边界的野山洼里割草,相互间需要不时地喊叫照应,有个战友喊叫时还在答应,收工的时候却没见回来。大家跑到对面山沟里一看,一大捆草散在地上,那个战士不见了,想必已经被印军俘虏,遇害了。
  有一天晚上,楼上正在开会,排长看见楼下有个黑影,下到一楼,却没见人,正纳闷间,有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排长。排长高大健壮,一甩就脱了身,一边追一边喊楼上的战友,当战友们追上来时,那个人已经跑得没影了。那个排是机枪排,楼下的库房里全是机枪,那个人估计是印军特务,来偷机枪杀人的,要是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印军频繁偷袭,给我边境军民造成很大困扰,边防部队一忍再忍。后来,印军越发猖狂,于1956年开始侵略西藏,一个军万余人疯狂进攻。我军假装溃败且战且退,布了个口袋阵,在一道狭长的山谷里打伏击。峡谷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我军把前后两头截住,山头架起机枪、小钢炮,印度的一个军全部乖乖地举手投降。后来经过谈判,又把这些俘虏放了回去。当然,印度后来不知进退,发动全线进攻,直到最后惨败,这是后话。
  当时,党水娃是机械技术员,负责检查枪械子弹。他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仔细检查,哪个子弹发霉有绿色,哪个子弹不饱满,就是里面药物有了问题。他知道自己的一点疏忽大意,到战场上就可能让一个战友丢失生命,所以对工作一丝不苟,赢得了领导的大力赞扬。
  党水娃当时一直是共青团支书、班长,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入党没有通过,后来也就没有提干。
  1956年退役之后,党水娃在四川一个热电厂烧锅炉。这个热电厂是四川最大的热电厂,全四川省都靠这个电厂发电,他在这儿一直待了5年,干到了车间主任。
  后来,由于家里父亲去世,母亲年迈需要照顾,忠孝不能两全,他不得不回老家种地了。
  回想起来,正是党水娃这样的一代老兵,以满腔的爱国热忱,用他们的青春年华,使新中国成立之初千疮百孔、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基础设施,得以旧貌换新颜。当时环境的艰苦卓绝及其危险程度,是今天的我们无法想象的,美国、印度、越南等国和退守台湾的国民党军队皆虎视眈眈,伺机抢夺我们的胜利果实。正是扎实的基础设施建设,才保障了我国军队强大的后勤供应,在后来的战争中将一切侵略者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轻易滋扰我国,我国人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经济建设当中,国家才能不断地繁荣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