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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3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一树梨花
徐祯霞
文章字数:1570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树盛开的梨花,俊美如雪,灿烂地绽放,在我生命的年轮中,从不曾凋零过。
  那是一棵故乡的梨树,它长在我生活的村庄里,在村人们必经的路旁,村人们无法忽视它,我也一样无法忽视它。
  村口有一条小溪,小溪自高处落下,在一个拐弯处积成一泓清泉,这泓清泉便是村人们赖以生活的水源。村人们将这一泓泉水亲切地称作“泉水井”。梨树就长在泉水井的旁边,它从泉水井的石坝边长出,约有一个成人的怀抱粗,高高大大端直地伸向高空,跃过一个5米高的石坝,从上面生长开去,长成一个篷大的伞状,为高高的石坝路和石坝路下面的泉水井撑起一方阔大的绿荫,于是这棵梨树于村人便有了一种非同凡响的意义。
  一年四季,泉水井边人总不断,有担水的,有洗菜的,有洗衣服的,有戏水的孩子,还有光膀子搓澡的男子,他们来的来,去的去,把个泉水井边吵得人声不断,笑声喧天。
  四月前后,梨花开始开放,梨树的花总早于叶,因而梨树花开的时候就分外雪白,梨树的花很繁,一撮一撮的,一簇一簇的,拥挤在枝头,起初是圆嘟嘟的花苞,嫩白嫩白,不几日,在一个透着寒气的清晨,就开成一片如锦的雪白,满树花开,缤纷一片,亮白一片,耀眼在村口,成为村子里最美的春光。
  我离家的时候,要经过它的脚下;我回家的时候,它扑面而来;我洗衣担水的时候,它的花瓣在我的头顶飘落;我闲暇的时候,看蜂蝶在它的周围翻飞环绕。这一树如雪的繁花,来来去去总在我的眼中,让我的眼前粉白一片,让我的心中粉白一片,总令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从我能记事的时候起,泉水井边就长着一棵硕大的梨树,年年青枝绿叶,年年花开如雪。村人们常爱在梨树下打转转,梨树脚下是泉水井,供人们取水用水,石头坝上摆放着一圈石头,人们闲暇时在此娱乐,有纳鞋底的妇女,有谝闲传的老汉,有打情骂俏的男女,还有嬉笑玩乐的孩子。一棵梨树,以坝为界,将梨树的世界分为两重天,常常是,梨树上边的人说话,梨树下边的人作答,梨树下面的人说话,梨树上面的人和着,上面和下面的人调笑着,下面和上面的人互戏着,一棵梨树将很多的人拉在了一起,让很多的人有了交流的场所和机会。
  梨树下,白天是一个公共活动的场所,晚上,就成了青年男女约会的地方。记得,我有一个堂姐,她和村里的一个后生交好,白天干完地里的活,吃过晚饭,听得屋山墙处的一声口哨,堂姐就忙不迭地找个借口,悄悄地溜出去了,在外面一待就是半个晚上。偶尔,我会打趣地问堂姐:“做什么去了?”堂姐羞红了脸,将手里的小辫一甩,撂下一句:“不告诉你!”从我身边几步就跑开了。后来,堂姐和那个后生结了婚,我才知道,堂姐是在和那个后生谈恋爱。那棵梨树见证了堂姐的爱情,梨树花开,也是堂姐的爱情之花在盛开。于是,那棵梨树在我的眼中就变得有些神秘和美妙,虽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爱情为何物!
  后来,我长大了,去了学校;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家;后来,我长大了,嫁到了另一个地方。但是,在一次一次的离去中,那一树梨花,我始终不曾忘记,她就像是我的妈妈,就像是我的亲情,就像是我童年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就像是我的闺中密友,让我总不能释怀与忘却,以至它走进了我的生命,成了我心中一道永恒的风景,灿烂雪白,缤纷美丽,点缀着我生命中所有的旅程。
  每次回到老家,我总会抽点时间去梨树下坐坐,看看它是否老去,看看它会否还依旧青枝绿叶。有时梨树花开,有时梨树花未开,无论梨树花开抑或是未开,它于我都是美丽的,因为它已经开放在了我的心中。
  令我惊奇的是,多少年来,这棵梨树一直长得很旺盛,春天是满树的繁花,夏天是满树的绿叶,永远蓬蓬勃勃,欣欣向荣,焕发出一株生命固有的鲜活与壮美。正因为如此,让我时时感知生命的美好,感知春天的美好,感知一树花开的美好。也正因为如此,让我倍加珍惜生命,热爱生命,以饱满的热情迎接如期到来的每一个新的日子。因为,生命的美在于它永远有着充沛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