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眼前的老人身形略显佝偻，步履却很矫健，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葵花般的笑容，他像往常一样在忙碌着。我低声叫了两声爷爷。爷爷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熟人，愣了两秒，叫出了我的名字……
　　因为儿子年幼和疫情的缘故，我和媳妇已经很久没有出远门了。这次陪她回娘家，也是一拖再拖。
　　赶巧不巧，回家的当天是惊蛰，不知道蛰伏冬眠的昆虫惊醒了没有，反正我们要整装出发。女孩是父母的小棉袄，出嫁女更是心心念念想着她出生的故乡、亲人。我买了四色礼和两样补品，媳妇给所有亲戚都买了礼物，菜也买了满满的一箱，我明白，这不单是菜，而是承载着满满的幸福。
　　一路上，媳妇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她老家在丹凤县花瓶子镇，她是上学出来的，又是兄弟姊妹的老大，有责任对父母和兄弟姊妹好。每当她说起这些，我总是聆听，尽力协助。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是喜悦，媳妇不再嫌路长、晕车，我也是走走停停，沿途尝一些美食，回味着故乡的味道。
　　早上十点出发，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下午三点才到。当然这中间免不得人情世故，给故乡的人捎东西、路上拉上亲戚，这也是回故乡的一部分，因为牵挂故乡的不止我们。时间是紧张的，把东西分送到各家，媳妇不知什么时候和岳母进了厨房，亲戚们陪我聊天。
　　晚上七点左右，岳父回家了，为了儿女，本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还在操劳。等到饭菜摆满桌子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这天不是佳节，但久别重逢比过节还热闹和值得纪念。岳父非要拉我喝酒，我挡不住他的热情，一杯两杯三杯，在筷子和盘子的碰击中，在大人和小孩声音的交织中，在谈天说地细诉家常的情感交流中，时间飞逝。
　　清晨起来，等儿子醒来返程。岳父岳母没有挽留，他们知道我们已不年轻，已至不惑，有工作，还有在家等待着我们检查作业的大女儿。媳妇让我把棉衣给爷爷送去，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我走到一座不太起眼的两层楼房前，房子有些年份了，左手边坐落着两间平房，墙面让冬季取暖或是烘香菇的烟熏得漆黑。楼房主人是我媳妇的小叔，平房主人是媳妇的爷爷，他们没有分家，住在一起。我拿着买了很久一直没有送达的棉衣，沿着台阶缓缓走进屋子。为什么对于爷爷，我是陌生的熟人呢？因为我是不经常回家的至亲。我帮爷爷脱下旧衣换上新衣，我们围坐在火盆前，爷爷第一句话就是埋怨，说我们没有把他的重孙照顾好，大过年的还进医院；第二句就是又花钱了，说我们买的根本穿不到头。我看到墙角靠着一双几乎崭新的靴子，那是我去年托人买的军靴。可以肯定，他只在过年的那几天穿过。老人都是那样，永远为他们的子孙着想，想尽办法给后辈幸福。
　　内心深处，我觉得牵挂是相互的，年轻人牵挂老人，他们何尝没有牵挂我们，对我们事业、生活牵挂；对子孙健康、快乐牵挂；对事事顺心、幸福如意牵挂。想到这里我平静的内心又开始荡漾了，经历这些说明我们不再年轻，也可以说我们更加豁达、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