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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1月0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围炉烤薯忆往昔
俱新超
文章字数:1169
  冬日小村,山寒,水瘦,鸟兽隐迹,一派寂寥的景象。不等几日,便有雪纷纷扬扬飘洒下来积满屋顶。父亲从柴房中抬出“炮弹火炉”,换好烟囱,点燃柴火,屋内就有了温度。每年这个时候,地里再无农活可干,全家围炉烤薯、喝茶聊天,倍感幸福。
  父亲最怕烟囱漏烟,临装火炉时,他将烟囱边边角角都探寻一遍。火炉搁在堂屋,烟囱从大门窗顶伸向屋外,要想火炉足够暖,就得有预备好的柴火和块煤,父亲常去马路边捡拾些树枝细条,用架子车拉回后,整个秋天都在剁树枝;煤厂三伯是老熟人,父亲帮三伯干几天活,不要一分钱的工钱,三伯从不欠人情,大雪一来,他就拉半卡车煤堆在屋外。一个冬天,我们全家就聚在堂屋,享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
  “炮弹火炉”最实用,上方取盖可烧水煮饭,母亲用大锅炖煮豆腐粉条萝卜菜,入味留香,最适合冬天吃;下方铁簸箕可烤香红薯;火炉空处父亲用铁丝弯成铁架,围在火炉一旁,若有小件衣物,即可搭在铁架上,不过一晚,便能烘干。我最喜吃烤红薯,起初,父亲不允许我接近火炉,恐伤着皮肤,留下伤疤。小学四年级时,我比书桌还高出一大截,趁父亲不在,我从上方火力最旺处丢进几个红薯,暗自窃喜,我终于能自己动手做出烤红薯了。可过了一会,我竟不知从哪里取出,只能提起水壶。火愈燃愈旺,红薯已然失去了踪影,焦煳味充盈整个堂屋。父亲知道后,并没有责怪我,我屏住呼吸站在他身后,只见他拿了四根洗净的红薯,都属长条状,拉出下方铁簸箕后,塞入红薯,煤灰均匀覆盖,推进簸箕。这下,我才知道自己放错了位置,欲哭无泪,更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烤制的红薯与蒸熟的红薯不大相同。焦脆的外皮,红黄的薯肉,皮与瓤夹层中似焦非焦的那部分最有味道,像是年糕般筋道十足,又超越年糕,有股淡淡的焦香味。家里人多,每次父亲只掰半个给我吃,爷爷看出我的心思,说他不爱吃烤红薯,我这才能吃到完整的一块。
  每当夜幕降临,我们围炉吃着烤红薯,爷爷都会让我给一大家子表演节目。我自小能歌善舞,这得益于我的奶奶,她与村中老婆婆在广场中扭秧歌,我在一旁不时观看,学着她们的样子走起舞步。慢慢地,我也成了小小舞蹈家。童年时,因性格腼腆,加之我总爱唱唱跳跳,就被同岁小孩唤作“女娃娃”。一段时间,我因此而难过伤心,但爷爷告诉我,你有别的孩子没有的技能,他们该是嫉妒你了。我听后,越发卖力,总跑往叔叔婶婶家,为他们跳舞唱歌。表演节目是我乐意的,可能吃到烤红薯才是我的愿望。每一次卖力表演,都赢得他们的鼓励,爷爷总是为我烤一块大红薯作为嘉奖,吃着软软糯糯、甜丝丝的烤红薯,我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若干年后的今天,众亲戚齐坐堂屋,他们围炉而坐,手捧红薯,只不过这一次的烤红薯,是我亲手烤制。伯伯婶婶们商量着我的婚事,这一刻,我便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们穷尽一生追求的幸福,不在于过去和未来,就是当下这一刻,你、我、眼中景、手中薯、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