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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1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年馍飘香
玉禾
文章字数:1249
  年越来越近了,这几日我经常想起小时候家乡蒸年馍的情景。
  过年蒸馍馍是家乡古老的习俗。每年到腊月,村里的男人们就早早劈好柴,等着女人们磨好面开始张罗。蒸年馍是农家过年最重要的事情,准备发多少面,蒸几锅馍,放在哪天蒸,叫谁来帮忙等,得一项项定好。年关前的娘婶姑婆们一见面,言说最多的也是这事。
  商量好,定了时间,女人们就开始动手。用老酵面溶入温水里和好面,装入一个高高的釉瓮里,放在热炕的角上,用棉被捂严实了等待发酵。农村腊月的天气寒冷,发面需要一定的温度,热炕成了最好的选择。这让我想起贾平凹在《商州初录》里写的黑龙口人发面蒸馍掰出虱子不雅的记述,那是那个年代很难避免的尴尬。
  等待面团发酵的时间里,女人们又忙着准备蒸馍用的食材:煮红小豆备豆沙、弄糖核桃、切萝卜豆腐粉条、炒黄苞谷面……花卷馍简单,有拌有葱花食盐的红辣子就行,桶子馍就不需要什么辅料了。
  约莫两三天后,釉瓮里的面团体积涨了几倍,蜂窝状,闻起来有酸酸的老酵母味,压一压弹性十足,抓起一块来粘手,拉丝很长,这就意味着面彻底发好了,年馍可以开蒸了。
  过年蒸馍算是一件大工程,忙活的是一大家子人,一般都会婆媳邻居小姑子齐上阵。卷起热炕上的被褥只剩滑溜的竹炕席,把家里的四脚案抬上热炕,几个女人围着一圈,热热闹闹的年馍就蒸开了。围裙上、袖口上甚至眉毛脸蛋上都黏着白面的女人们,灵巧的手指在面案上舞蹈,边揉捏手里的面团,边说着村里的家长里短,谁家的媳妇害喜,谁家的儿子从外地回来了,各家的年货都备了多少……一阵阵欢笑声从窗口飘出。
  放了寒假的孩子们也跟着兴奋着,或偷拧一块面团当玩具,或忙着吆鸡打狗撵猫,防止它们偷食面团或馍馍。大人们的说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灶火“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夹杂着浓浓麦香的馍味一同氤氲满整个院子,把农家人简单的幸福生活渲染得活色生香。
  冒着热气的馍馍一出锅,孩子们最先围拢过来。“不急、不急……”大人急吼吼地阻止着,忍着烫人的蒸汽,把馍馍一个个搬开放入备好的笸篮。给馍馍点红多是孩子们的事,吃得肚子滚圆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用苘麻果实蘸了桃红染料,在馍馍的顶上印一个花朵似的图案。印上了红色图案的馍馍,像一群将要赶一场盛会的艳妆姑娘,有了她们的映衬,年味一下子就浓烈了。
  那刚出锅的年馍,蓬松柔软,吃一口就唇齿留香,成为记忆深处永远的缱绻。那质朴善良、亲密互帮的邻里关系,城市人很难体会,这也是乡村生活最让人留恋之处。馍馍蒸好晾凉,放在大木柜或者笼里、簸箕里,上面盖上白粗布。那是农家人正月间不能少的吃食。如今,生活水平大幅提升,过年可供选择的美食繁多,拜年也不需要拿馍了,乡村人家过年蒸馍也就很少,但蒸年馍的习俗还一直存在。久居城里的人们,如果不回乡下老家,过年的馍馍多是从馒头店买回来的没有酵面香和桃红花印的商品,自然是少了亲情和年的滋味。我常常在想,年是什么呢?它首先得有中华文明传承下来的厚重外表和热烈形式,而父母儿女、兄弟姐妹间的绵绵亲情则让年味更恒久、更醇香。其实过年,不就是以年的名义聚拢亲情么?
  年来了,春天的脚步也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