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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4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把美丽带回家
孙亚玲
文章字数:1702
  总感叹岁月像一张珍藏的老照片,当我们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被时光晕染得褪色发黄了;总感觉父母就像门前挺拔的大杨树,当我们陪伴他们出去走走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年岁已高,腿脚亦不再灵活。
  前年“五一”,儿子开车载着我和父母,到我们惦记多年的白浪街去。
  最早知道白浪街,是在《贾平凹散文自选集》里看到的,先生写了一条小极小极的街,这头看不到那头,走过去,似乎并不感觉这是条街道,街市十分的单薄,北边的沿河堤筑起,南边的房后就一片田地,一直到山根,只是两排屋舍对面开门的街道……这,就是白浪街了。简单几句,先生就把白浪街写得活灵活现,吸引了我和同是作家的父亲,想前往游览一次。
  白浪街位于商南县,与河南淅川县荆紫关镇、湖北郧县白浪镇交界,是一脚踏三省的地方。三个省的人门对门住着,左邻右舍亲如一家,乡音和习俗却各不相同。我们是下午四点左右到白浪街的,街道游人不是很多,操着各自的方言。身着鄂、豫、陕警服的警察,都在界碑旁值勤安保,他们围坐在一张办公桌上,记录着各自的工作日志,若不是警号不同,任谁也不相信他们来自三个省份。
  白浪街的老房子已经拆除,现大多是贴瓷片安玻璃门的两层钢筋水泥楼房。一座三间黑瓦白墙,中间竖着两层台阶、马头墙的徽式建筑位于街道中心,很是显眼,门头挂着“三省客栈”的招牌。本想尝尝这里三省汇集的美食,看完菜谱,觉得湖北饭店的菜品一般,陕西饭店关门,我们就在河南的荆紫关饭店里要了四个硬菜,结果端上来的菜却引不起食欲,粉蒸肉太甜,焖排骨母亲咋样都咬不动,烩豆腐盐太多,倒是神仙粉酸辣可口。儿子打趣说,这是我老家许庙的特色菜。饭菜不尽如人意,父亲像是看出我的失落,道:“饭卖大家,各有各的喜好。”
  吃完饭,父母拉着儿子给他们拍照,我独自溜达在白浪街上,看身边来来往往喜笑颜开的游客,看家庭群里儿子发来父母笑容灿烂的照片,所有的郁闷和不爽,突然间都释然了。
  旅途行走,重要的不是风景和美食,而是心情,只要有亲人陪伴,一切的美好就都在途中。
  在白浪街,最大的收获是从路边石堆里,捡到了一块三色交叉的三面石,颜色有黑白金三种,呈三棱三面直立状,和三省界碑亭子下立着的碑石形状很是相似。我戏谑称此石才是真正的奇石,一个石面各代表一省,算得上宝贝了。
  车从商南出口下高速,刚开始路还可以,虽然在群山间弯弯曲曲盘来绕去,但总还是平平坦坦的柏油公路。公路一边是葳蕤翠绿的青山,一边是滔滔流淌的丹江。车子一会儿昂首爬坡,一会儿顺势而俯冲,开起来还蛮有驾驶的快感。在导航显示剩15公里路程时左转,拐过一个弯,公路便成了乡间的水泥路,狭窄了不少,坑洼不平,两车相会很是困难。前边一辆农用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慢腾腾地开得忒慢,任凭你把喇叭按得炸天响就是不让,大好的心情立时随着路况的变化不好了,脚底下暗自鼓劲,车后扬起一道飞尘。父母儿子都知道我在和路较劲,各自把扶手死死攥紧,由我把车开得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颠簸。
  回到商南县城,躺在酒店软乎乎的床上,我为下午的狂野而自责内疚。错路有错路的风景,我却茫然未顾,欣赏不到翠绿绵延的群山和丹江水岸的风景。如果当时能用一种随遇而安的方式去接受田园风光,以一颗平和的心去欣赏乡村风景,享受和父母儿女同行这一程山水,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和快乐呢!其实,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走过何种道路,无论经历过什么,这都是生活中的风景,也是生命的沉淀,是人生最好的遇见和安排。四季轮回,人生路上,谁不是这天地间的过客,风餐露宿,雾霭山岚,坎坷曲折,都是必需的经历。一路风光,一路感悟,原来残缺也是一种美丽,把美丽带回家,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想通了,心情就好了,心境就闲淡了。在窗外“哗哗”的流水声中入眠,真的是一种享受。
  第二天清晨,我在沿江公园的鸟鸣声中醒来。酒店向南开着一扇小窗,拉开窗帘,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落在新铺的地毯上。窗外,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清清亮亮地悬挂于草尖之上,那么纤弱、璀璨,用它的纯洁,折射着岁月的铅华。这是一串串心情的念珠,一颗颗生命的露珠,在为岁月低吟浅唱。我将头探出窗外,几位洗衣的大嫂赤脚在河里,“嘭嘭嘭”地用棒槌有节奏地敲打着衣物,这景象多年不见,猛然看到依然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