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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10月3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雨落花溪弄
杨学艺
文章字数:1846
  这个季节花溪弄最殷勤的访客是秋雨。我们把那么多的艺术精华收拢到花溪弄的百花溪、花千集、花满蹊的各个展室里,如同在溪流畔建起了一座座暖房,书画家们犹如一个个园艺师,在各自的苗圃里,培育着万紫千红、仪态万千的艺术之苗。雨像是故意难为着每一位来花溪弄走一走的游客,时不时地裹着一身湿冷,漫卷着花溪弄的每个檐下、石畔、草丛、树叶,湿漉漉的感觉,总是那么自然地贴敷在每一处的视野里,把秋雨的缠绵悱恻渗透在凄冷哀怨的古琴声里。让人心情也变得沉静,悠远而厚重。
  青石板上的水花,溅开的那一瞬间,圆圆的样子,像一枚枚铜钱古币散落下来,在这古色古香的弄堂里,营造了一种通透神秘的氛围。一段木栈道的尽头,突然闪出一堵盖着青瓦的院墙,镶嵌在白色墙体上的圆门,把江南庭院的味道,弥散在平常的日子里。雨中的每一柄伞,只要是在溪畔出现,无一不显示出袅袅婷婷的神态。这时候你对颜色的敏感显得迟钝多了,只为那浓淡不一润润的湿绿神迷。屋角处突然转出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小男孩,伸出白嫩的双手,去接从瓦檐下吊成白色水线的雨水,闪着一双乌黑的眼眸,仰脸在寻找着水线的悬挂点,纯真无瑕的表情,让你在这古色古香的弄堂里,有了遭遇神仙童子的感觉。如果不是后面几把伞下传过来的说话声,你真会以为炼丹童子偷偷溜出来了,寻找属于自己的欢乐。
  雨是任性的孩子,他下起来的阵势,有时真的不管不顾。他大胆恣意,从各个方向飘洒。有时候你擎着伞,他也会从伞的边缘闹着性子惹你,你的肩背上会有湿痕显露,脚底下就更不必说了。花溪弄大多都是石板路,落上雨后,难免在某些坑洼或石茬处出现积水,你的鞋面打湿了,脚底下却有意无意地踩出一种韵律,轻巧地跨过所有的水淖,潜意识产生一种童趣,给你一个人走在雨中特有的享受。
  临街的各个店铺里,飘散出特有的饭菜香,如果这时候收起伞,猫腰钻进一家小店,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沫糊或糍粑,咂巴着被辣味刺激过的嘴唇,浑身上下都会有一股热气在释放,那种爽快立刻打消你所有的抑郁和消沉,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唱起来的情绪,在雨地里潇洒走一回。
  正街的大画室里,布展着大小不一的画作,每一张都透露出作者品性的独特。布局或密或疏,用墨或浓或淡,意境或近或远,着色或轻或重,无一不显示作者的功力和水平。葡萄逼真,山水情浓,牡丹热烈,荷花纯净。不同风格的画作自成一体,各有千秋。看着这些渗透着灵魂品质的作品,你早就忘记了外面的雨,仿佛置身于一个艺术的宝殿,享受着艺术之神的光辉沐浴。
  置身于花溪弄的氛围里,你会有乐不思蜀的感觉。每一条巷弄,都会让你产生冒雨走进去的冲动,转过这个街角会有一丛绿竹,穿过那个小巷会有一挂葡萄架搭起的凉棚,一个小红门里,一条清亮的溪流顺着青石板会把你带进曲径通幽的别墅庭院。虽然带不来什么惊讶,但总有一种新鲜,从各个拐弯处、院墙下、小溪旁层出不穷。窗台下的花圃里,这个季节,会从石缝里冒出几朵碎碎的喇叭花来,那种感觉好比偶遇初恋,一种怯怯的悸动,让你不由自主地流连忘返。
  古玩在这里应该算是合时宜的物品,因为在花溪弄里本来就有一条来宝巷。巷子口就开了一间古玩店。店主可是个诗人,他叫唐永智,笔名唐伯虎。大家习惯叫他老唐,其实他并不老,和我年一年二的岁数。店里各种藏品琳琅满目,可以说他收藏的品类众多。最主要的是,古玩的交易几乎全是通过他这里和其他几家店主互通信息,并通过其他散户的穿梭促成交易。雨从十月一就开始下,他的店铺里每天都有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很快就有了打造古玩一条街的筹划。雨渐渐停了,巷子里的几间房屋很快就腾了出来,早有“玩友”物色上了这些房屋,大家眼热着这条街兴隆起来。
  说这个季节的溪水特别清亮是有很多理由的,雨水的加注就是一条。每当雨大起来的时候,一条条雨柱砸出来的水涡,稠稠的像布满了一地的银色花朵,闪烁着悠悠的光。而这时另有一种别致的光景,是那些落在溪底黄色椭圆形窄长的叶子,有意无意地飘落在水底,你会以为是一尾一尾的小金鱼在水底快乐地游戏。如果再想象一下,这些水底金黄的片状物,是不是孔雀羽翼上的纹路在水波里闪烁,如俊鸟开屏一样醉人。
  秋雨下起来是比较烦人的,今年的雨特别多。如果雨稍有停住,花溪弄里的人流就会一拨一拨地涌来,特别是傍晚的时候。亮化后的主街,满天星的灯网把整个街巷打扮得特别亮丽,难怪很多靓男俊女都拿着手机在拍抖音。而最为吸引人的是敞开的国医馆里,总有几位书画家在泼墨运笔,挥毫疾书,围观者络绎不绝,掌声此起彼伏,把被雨浇湿的冷寂一下子冲得无影无踪。热闹的氛围从这个中心点辐射开来,整个花溪弄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