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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11月1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那 片 芦 苇
陈宏哲
文章字数:1047
  儿时,村子北面的河坝处有一大片芦苇,发源于北山谷底的涓涓山泉从芦苇中间缓缓流过,在堤坝处汇聚成一个水潭,潭水向东南折出形成小河,正好流经我家门前。
  这片芦苇曾是我儿时的乐园。春天,冰河解冻,草木萌发,芦苇们探出了尖尖的小脑袋,芦苇丛里遍地都是高高低低的芦苇芽。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到芦苇丛中折芦苇,去河坝里捞鱼,到溪流中捉蝌蚪,大声喊着至今也不明其意的话:“水水清清,蛤蟆骨朵涌涌!”边喊边捉蝌蚪。那群如逗号般可爱的小蝌蚪,甩着黑黑的小脑袋诗意地游动,着实让人爱恋,我把小蝌蚪捉回家养在玻璃瓶子中,天天不停换水,有空便去观赏。
  初夏,芦苇慢慢长高了,一片片狭长的叶子逐渐奔放起来,形成密不透风的芦苇林。清风袭来,芦苇叶轻轻地碰撞着,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时,我们刚一踏入芦苇丛便会惊起鸟儿,先有一只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接着便是两三只、四五只,再接着,一大群的鸟儿争先恐后地飞出芦苇丛,振翅声、鸟鸣声,响成一片,芦苇丛简直就是小鸟的天堂。我和小伙伴总喜欢采几片芦苇叶卷成小号,信马由缰地吹,那滴滴嘟嘟的声音应和着远方牛羊的叫声在暮霭中回荡。
  盛夏,芦苇旁的河坝成了我们的水上乐园。看着大孩子潇洒地从堤坝上猛地一跃扎下了水,又如水鸭子般从芦苇旁边水面钻出,着实令人羡慕,水坝就是我们的天然游泳场。那时我还不会游泳,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学着大孩子的样子一头扎进水中,结果呛了好几口水,好在慌乱中急忙扯住了一株芦苇,才侥幸脱险,可以说芦苇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折的芦苇,剥净苇叶后,把苇秆顶端折成三角形,用细线捆扎起来,做成简单的捕蝉器,粘上黏糊糊的蜘蛛网,就能捕捉树上的鸣蝉了。
  秋天来了,芦苇叶子慢慢枯黄了,苇秆顶端抽出了芦穗,开出了芦花。秋风涌起,金黄的芦苇丛中,那起伏的芦花像极了大海中汹涌的浪花。后来,每读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我就想起了那片芦苇,想起霜露寒凉,芦苇苍苍的情景;想起芦苇中间的溪流——我儿时的天然滑冰场……
  深秋时节,一株株芦苇被乡亲们收割回庭院,等进入深冬,芦苇都风干了,父辈们用梭子破芦苇的咔嚓声、用碌碡碾篾子的唰唰声交织在一起,给寂静的冬日增添了许多生趣。过年时,崭新的苇席就铺在了家乡人的热炕上,也会有一些苇席被乡亲们送到集市上变卖后,换来了自己所需的物品贴补家用,也满足了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心愿。
  早在十多年前,芦苇丛中的溪水断流了,河坝处的深水潭也随之消失了,后来芦苇丛被开垦成了田地,如今又盖满了房子,儿时戏水玩闹的乐园也只能时常在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