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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10月1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露珠之美
任 文
文章字数:1840
  我的家乡在秦岭深处北山里,在距县城一百五十里开外的偏僻农村。那里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山清水秀,茂林修竹,清泉石上流,鸟语满山坡。绿荫掩映下的村庄,有鸡鸣狗吠、鸟语花香,偶尔从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会打破村庄的宁静。
  家乡的村庄是一个有着草木的村庄,带着露珠的村庄。村庄因草木而美丽,村庄因露珠而润泽。小时候晨起上学,村庄的孩子三五成群去山梁那边的学校,踩在原野的露珠上,迎着黎明的微光,翻过一面开满野花的山坡,蹚过一条叮咚响的小河,边走边说笑取乐。露珠挂在草叶的笑脸上,也沾湿了孩子们的衣衫,打湿了破洞的布鞋。穿行在弯弯的土路上,调皮的男孩往往抢先女孩前边,用手轻轻抖动带露珠的草木,露珠滴在女孩子的脸庞或衣衫上,女孩的笑声里滚动着露珠,连山坡深处的鸟叫声一起弥漫开来……
  山村学校升国旗的仪式中,嘹亮的国歌声在校园响起。一轮红日从山梁那边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染红了寂静的山庄,牛羊出圈,鸡鸭鸣叫,扛着锄头的农家人唱着小曲在田间地头劳作。露珠打湿了农家人的鞋帮和裤腿,和着庄稼人的汗珠一起洒向脚下的禾苗,滋润梦想。一只小黄狗摇着卷曲的尾巴在地头边漫步,一身金黄色的毛在霞光中闪闪发亮。绿色的田野,玉米、大豆、辣椒和野草,一起在阳光中茁壮成长。
  早晨的露珠清亮,没有一丝污浊。那挂在草尖上的露珠好像无数的生命在颤动,晶莹透明,绿得发亮。小时候,我们幻想着收藏露珠,用小瓶子盛满一颗颗露珠,与小伙伴们比谁的露珠多。夜晚睡觉,把藏着露珠的小瓶子放在枕边,睡梦中与小伙伴放飞一颗颗露珠,喊叫声中翻身惊醒,碰翻了未盖严实的小瓶子,露珠浸湿了枕头。
  梦中的露珠带着童真童趣。行走在家乡的土路上,脚步常常与草亲密接触,像狗尾巴草、三棱草、燕麦草、蜻蜓草,山野田间随处可见。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草生活在你的身边,成为润眼的风景。晨起,行进在草地村庄,露珠唤醒你惺忪的睡眼,迎接明媚的一天。每一根草上都挂着一颗透亮的露珠,亮晶晶地看着你微笑。
  我每每行走在带露珠的草木之间,欣赏每一株草的风姿,呼吸每一株草的清香,就想起徐志摩的诗句:“草上的露珠儿,颗颗是透明的水晶球,新归来的燕儿,在旧巢里呢喃个不休”。草带露珠,燕恋旧巢,多么富有生机的乡村图景。
  其实,草木本来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与草木生活在一起,才使我们的生活变得多彩多姿,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雨润花稠。被带露的草木丰盈的生活,才让我们生活得舒畅、悠闲;被带露的草木给予我们充足的氧气,才使人间到处如仙境、有花香。
  与带露的草木相伴,让人与自然有一种天然的融洽与和谐,诗意地生活。草木生活在人间,人在草木间。因为,人的出生和草木一样,破土、生芽、长叶、结果、落叶,所谓“草木人生”,皆是韵味。
  其实,草露出地面就带有湿润之意,就有了露珠。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放飞希冀的梦想,春露香,夏露浓,秋露冽,冬露寒,四季皆有而景致不同。古往今来,吟咏露珠的诗句俯拾皆是。李白的诗“春风拂槛露华浓”,吟的是春露;白居易的“荷香清露坠”,吟的是夏露;李煜的“露华凄冷蓼花愁”,吟的是秋露;陆文圭的“黄花犹带露,红叶已随风”,吟的是冬露。读白居易的“露似珍珠月似弓”“露白月微明,天凉景物清”,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陶渊明的“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诗人笔下的草木情怀,耐人寻味。这些出自诗人心声的诗篇,揭示大自然的神奇魅力,让人为之震撼!
  草尖上的一颗颗露珠,在太阳光下像一颗颗珍珠闪耀,形成七彩的光环,犹如一个个美丽的童话。露珠是大自然对草木的装扮,草木才显得晶莹剔透,展示出短暂艳丽的绝美!虽然我不知道草木和露珠是否有过有趣的真情对话,但我坚信小草不会轻易摆动身子,否则露珠会掉下去的。清晨,从地面和花草树木里跑出来的水汽所形成的露珠,落到草木上,落到田野里,它把辽阔的田野当成了床,它把丰茂的草木当成了家,草叶上、花朵上、禾苗上,独享酣睡的甜美。
  无数的露珠把美洒向人间,它落到小草上荡秋千,它落到水果上给其洗脸,它落到荷叶上摇来摇去,它落到瓦楞上闪闪发光……露珠用自己的美滋润了万物,奉献了真诚,留下了笑脸。
  面对露珠,我静静地观看。默默地享受露珠滋润灵魂的那一刻,纤尘俱无,一片空净。经过露珠润泽的心,净如一朵莲花。我们在城市中生活,出入高楼大厦,应对一切烦心琐事,深感心灵疲惫。为了缓解工作与生活中的烦恼,我们不妨去城郊乡村走走,去看看草木,与草木深呼吸,倾听草木的呢喃,欣赏草木的纯美,让心灵也沾满露珠,使心灵在休闲中憩息,一切烦忧自然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