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风裹着些许秋凉，刮过刚收完红小豆的地，土坷垃还带着连阴雨的潮气。我蹲在田埂上扒拉着土，心里急——这地要是空到明年春天，准得被杂草占满。今早天刚亮，我才把最后一筐红小豆扛回家，裤脚还沾着泥，就赶紧翻出了去年的豌豆种。
　　去年的豌豆太可惜了。春天也旱得厉害，种下的豌豆苗没撑多久就蔫了，好不容易结了点豆荚，没尝上两回豌豆花都干掉了，就那样的天气，收集藤蔓上藏着的干豆还攒下小半袋。这次翻出的陈年种子，粒儿虽小，却颗颗饱满，我攥在手里，像攥着点念想。
　　“种这么多干啥？忙得过来吗？”隔壁婶子路过，看着我往地里播种，笑着问。我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汗：“今年雨水多，地空着要长草，种上豌豆，明年春天能除草，还能先尝鲜。”可不是嘛，等明年“五一”前后，四季豆刚冒花苞，豌豆就该嫩得能掐了——把鲜豌豆剥出来，配着土豆丁，和面条蒸成卤面，掀开锅盖的瞬间，豌豆的清香混着面香，能勾着人多盛一碗。
　　我随着地界挖好坑，再放上三到五粒豌豆种子，每一粒既要埋得浅浅的，怕冻着，又覆层薄土，怕压着苗。想着明年春天，藤蔓顺着田埂爬，豆荚挂在枝上，青嫩得晃眼。就算到时候忙不过来摘新鲜的，多收的干豌豆也能当种子，来年再种；要是街坊邻居需要，分他们一些也高兴。实在吃不完，蒸熟了冻在冰箱里，冬天煮个汤、炒个菜，也能尝到春天的鲜。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最后一把种子种完，我拍了拍手上的土。地里的种子安安静静待着，像一个个听话的乖宝宝。这哪是种豌豆啊，是给明年的日子种了份盼头——等春风吹绿了藤蔓，摘一把鲜豆，蒸一碗卤面，就觉得这十月里的忙碌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