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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11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我那“永久的悔”
雨善
文章字数:1556
    这是个周五下午,已经下班了,机关人都走完了,我这才静下心,看看报纸,想想心事。《光明日报》上发的王兆胜先生那篇《季羡林:散文的大树四季常青》吸引了我。季羡林先生的散文我很喜欢,也读过不少。这篇文章中提到季老的《赋得永久的悔》,多年前拜读过,也有印象。那是20世纪90年代,韩小惠老师曾在《光明日报》上搞过“永久的悔”征文,我也曾跃跃欲试,终于没敢动笔。后来在报上看到,几乎全是大家名家的佳作,大受裨益。季老那篇写思母情,平静的叙述,却叫人撕心裂肺,每每背诵时,我都会泪流满面。
  不由自主回想自己,这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叫人后悔的,也太多太多了,特别是对父亲的承诺,已经成了永远无法偿还的感情债了。母亲在世时也常说:“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做事儿要思前想后呀。”真要有,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那年,世界园艺博览会在西安举行,我答应陪父母去看。年初,查出母亲是肝癌晚期,人也很孱弱,就在那个周末给母亲说好,陪她去,母亲那痛楚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行么,那你爸呢?”我说下个周末再陪他去,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的那天早上,我和母亲走到车跟前,父亲一直跟着,临上车时,我告诉他下周陪他,他笑着说:“我知道,来送你跟你妈。”从父亲的眼里我看出,他很想一块去的。
  我当时有点私心,母亲身体很不好,我得全身心陪护,加之还要给母亲买药,母亲不认识字,瞒着她说得的是肝炎,怕父亲知道,说漏了嘴。
  我陪母亲,转着,看着,给她说这说那,还不时拍照,她也很开心,只是走一截,就得坐下歇歇。在一个缓坡,她说想坐坐,我扶她坐在木长椅上,蹴在她面前说话,不慎,手机从裤兜溜出来,屏碎了。母亲心疼地说:“这可咋办呀?”我说没事,换个屏就好了。她问:“那得多少钱呀?”我说:“不贵,三四百。”母亲后悔地说:“三四百,还不贵,知道弄这大乱子,不如不来。”她自顾自地埋怨,我反复解释,没事儿,没事儿的,儿子一月还挣好几千块哩。
  晚上回到家,父亲早早在门口等着,他急着要看我们的照片,母亲没好气地说:“看你个骨势哩,娃手机都摔坏了。”我掏出手机,翻着一张一张照片给他看,还不停给他说这是啥那是啥。他看着,点着头,不住地说:“这些地方我都要去,照得比你妈还要多。”
  我在给母亲买药时,一并去换了手机屏。母亲问到底花了多少钱,我说:“就一百来块。”她说:“一百也不少哩呀。”父亲拿着我的手机反复地看,不停地说,好好的么。母亲气得不理他。
  我安排接下去的周末陪父亲去,正好还是端午节放假,时间也充裕。父亲提前把钱都取好,还自己把衣服洗净叠好。他郑重对我说:“我有退休工资,不用花你的钱,你要花,我就不去了。”我只好应付着答应。就在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我还在陪领导下乡,父亲吃了一口粽子,晕过去再也没醒来。
  我真是后悔呀,当时要是一块去多好呀。谁能想到,好好的人,说没咋就没了呢?母亲病了,我几乎天天晚上去陪,我知道母亲的日子不多了,只跟母亲说话,很少想到父亲,见面只问上一句,他就坐在边上听我们说话。
  父亲下葬时,我把我跟母亲的照片多洗了一套,还有那本导游册,当纸钱烧了。一边烧,一边给他说,这是啥景点,那是啥景点……
  父母是同年走的,离开我们也十多年了。我想,母亲一定把世园会的景色给父亲讲了好几百遍了,他也一定满意地说,看景不如听景呀。
  “呜呜呜”手机在桌上震动,是一位同事给我打电话,说他得回老家看二老,问单位还有啥事。我放下笔,静了静神,说:“没啥事,陪老人是大事,去吧。”一次,我和他说完工作,拉起家常,说到孝敬老人的事,我说:“老人在世,多陪陪比啥都好。”自那以后,他几乎每个周末都回去陪老人。
  很晚了,走在回家的街上,这条路父母曾经走过。这时,友人微信发来一首叫《听闻远方有你》的歌,“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反复听着,脚下是秋日落叶,眼睛已经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