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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3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天津记忆
陈琳
文章字数:1662
  从天津返回陕西,已经三月有余,然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与天津有关的那些过往却历历在目。
  离开陕西的时候,突降暴雪,扑头盖脸打在身上。到天津后,更是寒气逼人,接站同志抢着帮我们拿行李,帮我们安顿住处,瞬间温暖了许多。就此,开启了天津的职场生涯。
  如果说陕西人粗犷直爽,说话生冷蹭倔,那么在天津,上至庙堂,下到市井百姓,个个都是语言艺术家。初来乍到,召开大会,主席台上领导讲到,对于生活我们要向下降级比较,你说冷,办公室有暖气,你看街上送外卖的大哥,你有他冷吗?对于工作标准,我们要向上比,你说你材料写得好,再思量一下,有没有提升的空间?这哪里是领导讲话,分明是知心大姐。还有一次,偶遇两群众为小事争辩,我恰好候车便引颈观望,半个小时内,绝不重复的话语不带一个脏字,但每个字都能直击人心,令人心碎,频频冒出的俏皮金句,那不是在吵架,仿佛在说相声,殿堂级语言大师啊!
  在同样幽默风趣的领导带领下,我熟悉工作,融入团队,天津同事们能干、沉稳、务实的身影深深镌刻在我的心底,以至于在我离开时,我对这个团队是那样的依依不舍。
  并不是一切都是愉悦的,在作为直辖市之一的天津卫,我这个面皮焦黄、不善言辞的西北汉子也就成了乡下人。食堂阿姨指着锅里泡得发胀的面条问我:“你们那有这个吗?”每到周五改善伙食吃饺子时又问我:“吃过这个没有?”搞得我这个自小生长在“面食之都”的陕西人无语。好多初识的朋友指着并不怎么好的苹果问我怎么样,已经习惯吃脆甜多汁红富士的我只能哂然一笑。
  关心也罢、好奇也罢,在如同“正黄旗”阿姨们略带同情的眼光中,我发现外界对陕西的印象还固封在四十多年前。原来,天津对口帮扶甘肃,他们认为与甘肃同属大西北的陕西,就是黄土飞扬,就是窑洞,就是秧歌锣鼓。于是,我逢人便操着夹生的普通话,不遗余力地宣传:走向国际化大都市的十三朝古都、气势巍峨横亘南北的秦岭、“秦岭最美”的商洛、颇具江南情韵的乡村……并先后动员邀请了多名天津友人到陕西,共赏美景,共享美食。
  闲暇之余,与众友人相约一起“野蛮体魄”,身体日渐精壮,但同样明显的是头发日益稀疏,遂去医院就诊,医生静默良久,让剃光头后用药一试。在异常喧嚣的十字路口边花臂大爷的理发摊上,10元完事,这是自我记事后的第一个光头,难看至极,赶紧买一顶黑色棒球帽“遮颜过闹市”。戴了10天后,竟然晒成了咖啡色,朋友们笑道,你真划算,花一顶帽子的钱买了两顶帽子。进入八月,天气实在炎热难耐,津城何人能识我?索性光着脑袋昂首挺胸穿街走巷。
  子牙河畔的芦苇,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又到了深秋,瑟瑟秋风中,黄叶蝶舞,雨丝飘零,没有去处,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非常寂寥。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商洛的车牌编号是陕H,红桥区的编号是津H,每当看见H车号驶来,总感觉坐上这车,就能直达商洛,回到家乡。
  住所的隔壁就是天津津酒酒厂,不知道是酒度数低还是独处异乡的警醒,总没有喝醉过,却也学太白疏狂一回:津城晨昏又日暮,冗杂案牍夜归行。车水马龙月初斜,婆娑树影水盈盈。夜色渐笼堤上客,薄风撩动破衣襟。万般心思说不得,吟与秦岭南坡听。同事评论道“想家了”。是啊,儿子尚小,父母年事渐高,怎能不想?于是,我这个秦岭山里人,就沿河而下,去海边,看看大海广阔的胸膛。
  河是海河,运河、子牙河在这里交汇,流向茫茫渤海,波澜不惊。放眼望去,仿佛穿越千年,估衣街、北洋大学堂、租界区、天后宫、满载物资的漕运船只、繁忙的水陆码头……承载着华夏的兴与衰、荣与耻,历史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河流,一切终究被大浪淘沙的新文明所取代,辉煌的灯火、旋转的摩天轮,不舍昼夜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叙说着泱泱中华民族的悄然崛起。
  离开天津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洒雪花,但抵达西安的时候,却是艳阳高照,听着熟悉的乡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微冷的风中夹杂着的花香,还是家乡好啊!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天津,我只不过是一名匆匆过客,但这座被称为“哏都”的城市散发出的乐观豁达和勤勉务实,永远激励着我向善向上。
  一次短暂的漂泊,归途满载的却是沉甸甸的收获,追忆往事,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