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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9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伸一伸手,握住秋天
杜忠书
文章字数:1487
  谁也没有料到,壬寅年的八月会是一个隔离状态,不得不居家生活。疫情严重,若不清零解封,我便坚持居家。我有的是忍性和毅力,期待着亲眼见证疫情在小城被消灭。
  我住五楼,秋天通过窗口送给我,满足了我对秋天的探望和享受。实际上我看不到太阳的运行,因为我的楼前是建筑,楼后还是建筑。我看到的云景也很有限,光照也很有限。一栋栋楼房生硬地切割了空间,不仅使它削减,也使它残缺。然而我还是发现秋天的空间比夏天更高远,更清爽,尤其变得更温柔了。朝晖和夕阳都会入室,南窗一晃,北窗一亮,让我感知了早晚。从窗口可以看到北大街的路障和封控的围挡。防控车辆相继而来,逶迤而去。几只麻雀落在街边高大的梧桐树上,轻轻地跳着,偷偷地啄着,也和我一起遵守静态管理。
  一日之中,总也听不见几声鸟鸣。除了麻雀,应该还有别的翔禽。趴在窗口寻找,竟有乌鸦和喜鹊。它们不定什么时候会飞到桂花树上,又一举栖于白蜡树上,偶尔也会落到地上。当它们振翮一跃,越过灰色的建筑之巅,冲向天空,要飞到它们愿意去的地方,我就真切体会了自由的意义,明白了人为什么会崇拜雄鹰。
  极目远眺,曾经的翠屏公园、苍龙山,满目苍翠花团锦簇,变得色彩更为丰富,红的、绿的、紫的,深深浅浅铺陈开去,连着果实熟透的味道,惊艳着成群的鸟雀。
  一阵秋风起,片片黄叶飞,绿色还未褪尽的小树更是摇晃得东倒西歪。
  秋天的丰河水也比夏天多了些清澈。黄叶飘落水中,也不见水花飞扬。哦,这灵性的丰河水也与山城人民一起静态抗疫。
  毕竟才是八月秋,手有丝凉。然而我知道,含蓄的秋天将迅速出落成遍地红叶,并将金黄充盈于广袤的天地之间。
  我的窗外也有桂花树,树冠比我的阳台略低。因疫情困守在家的日子里,相看两不厌,唯有窗前桂。
  我有一点激动,从窗口伸出了手,想摸一摸窗外那棵桂花树,嗅一嗅秋天。
  不只是我,邻居们也关注着这棵树。阳光很好的时候,都站在自家阳台上看树。这时候,在大家眼里,树就是秋天,树彰显着收获。今天一大早,有人就喊:桂花开了!声音中透着惊喜,仿佛蓦然发现了宝贝。
  我和妻,还有儿子,疾步奔向阳台。果然,桂花开了。一粒粒细小的黄米儿,羞羞地,簇在绿叶里,像少女在帘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散发着清香。我们看着,心是喜悦的,相信用不了几天,秋风扫落叶,将这肆虐的病毒消杀殆尽,还山城人们一片自由的人间。那时候,就会“相逢谁在香径”了。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在树中,我尤喜桂花。无数米粒般大小的花躲在繁密的树叶里,远处不见其踪影只闻花香,一朵朵,一串串,一团团,淡淡的黄色,令人不忍打扰。
  返回客厅,片刻,几只喜鹊闻香而来,站在树上,忍不住喳喳叫。它们忘记了疫情,它们也许奇怪,这个秋天怎么会这样安静。我静静地听它们唱歌,这歌声是能抚慰人的。我将米粒置放在阳台上,坐在客厅偷偷看,喜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放心地落到窗台上来吃。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坐在客厅里,看喜鹊在树枝上蹦来跳去,让人羡慕。这时候,我情愿是只喜鹊,想飞了,就在蓝天上无拘无束地飞翔,累了,就落在树上小憩,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
  有一次我努力把手探出去,让手臂伸长一点,再长一点儿——妻子在身后叨叨着,恁大的人,像娃一样,不知道危险,一边叨叨,一边伸手来拉,生怕我掉下阳台去。
  终于,够着了,够着一根枝条了。翻开几片桂叶,桂花就如孩子般活泼地出现在眼前。有种闪电般的战栗从枝条传来,让我不忍心去打扰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于是又轻轻合上翻开的树叶。我相信,那一刻,我握住秋天的手了。
  正在此时,看到有序恢复低风险区生产生活秩序的公告,那一刻,我与秋天约定,等疫情结束,我会到公园去,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喊一声:秋天,你好!大白,你好!中国,真好!